第1035章 雙劍合璧
饒是王壑性子清淡,此刻也不禁紅光滿面,牽著李菡瑤的手,心中告誡自己:要鎮定,絕不可失態,讓人看輕了事小,若被鑽了空子,被攻擊就麻煩了。
可是真的很緊張呢。
怎麼壓都壓不下心跳。
這如何是好?
他拚命想主意。
忽然對上孔夫子和何陋的目光,頓時靈光乍現,有了主意。於是,他微微側首,笑著湊近李菡瑤耳畔,低聲道:「別看他們笑,未必盼著咱們好。他們最擅笑裡藏刀,比戰場上的千軍萬馬都要兇狠,不定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竄出來捅你一刀。咱們可要警醒些,別睡夢中被人殺了。」
李菡瑤一聽,霎時警惕——
眼下可不就像一場美夢么。
她心也不跳了,臉也不紅了。
眾人就見昊帝面色緋紅、雙眸含情,湊近月皇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話,原以為月皇會害羞,結果月皇聽后精神一振,原本有些痴迷、沉淪的黑眸瞬間靈動如狐,目光炯炯,而昊帝也笑著朗聲向大家打招呼,月皇在旁策應,兩人猶如雙劍合璧,配合得天衣無縫,遊刃有餘。
「真是天作之合呀。」
「絕配!」
「他二人攜手,所向披靡。」
「昊帝真愛月皇嗎?」
「愛的吧……」
「月皇不是欺騙昊帝?」
「應該不會……」
「恭喜恭喜……」
各種聲音,各種猜測此起彼伏。
李菡瑤和王壑表現出的寬宏氣量,以及王壑之前的坦蕩給了他們勇氣,什麼話都敢說。
李卓航站在北堂窗戶邊,隔著一道河,默默地看著女兒和准女婿站在人群中央。
他不止一次暢想女兒的婚事,萬沒想到在這種情勢下定親。前日得知消息,他便問李菡瑤:「你真決定了?」
李菡瑤點頭,「真決定了。」
昨晚,他又問:「你真想好了?」
李菡瑤認真點頭,「真想好了。」
今早,在宣告前,他再一次問女兒:「你真想好了?」
李菡瑤抱著他胳膊,凝視著他的眼睛,格外認真地回道:「真的想好了。請爹爹放心,女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論將來遭受什麼樣的困境,女兒都不後悔今日的決定。女兒能承受任何後果,也有能力應付一切。」
李卓航看著她,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放狠話,絕不會把女兒嫁給昊帝,也曾想過無數種法子要阻止這樁姻緣,然此刻卻微笑道:「爹爹永遠支持你。」
這是違心之言。
可是女兒那一刻眼中迸出的驚喜和滿足,讓這違心之言不再違心,成了他的真心話。
為了女兒,他什麼都肯。
……
黃修走過來,看著沉默的李卓航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嘴上卻嫌棄道:「王爺這是擔心女兒?要老夫說,有這份閑心,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強盛月國,給月皇打造強有力的後盾。這樣一來,五年後月皇嫁入京城,有王爺護著,別人輕易不敢動她。再說了,不是還有老夫嗎!」
他絕不會任人欺負他的弟子。
李卓航輕笑道:「先生說的是。」
永遠支持女兒,並非放任女兒被人欺辱。
有他在,誰也別想動他女兒。
女兒就是他的命!
行宮外,又是一番氣象。
經官府宣揚和敦促,百姓門前都掛上了紅燈籠,恭賀月皇和昊帝定親,恭賀月國和昊國議和。富人掛的是自己家最精美的大燈籠,貧苦人家沒有,便由官府出錢定製一對贈送,於是一夜之間,家家門前都掛上了。
除此外,官府還派發喜糖喜果,一戶一包,內有花生、紅棗、飴糖等,把城裡的果品鋪子都給買空了,就這樣還不夠,還從景泰府調運了一船過來。
大街小巷一片喜氣洋洋。
午宴后,李菡瑤和王壑率眾回到半月書院。
論講堂前,那些廊亭已經全拆了。
宏闊的廣場上,左邊是寬敞的空地,院牆邊移栽了許多花卉,空地中央有幾棵桃樹,是李菡瑤親手種下的,希望將來半月書院桃李滿天下。右邊,是一間可容納幾千人的敞亭,四面有迴廊,牆裙以上都裝著玻璃。
此刻,大廳內烏泱泱都是人,不僅有新入學的學子,還有許多文人士子,都是來聽昊帝和月皇講學的。
王壑沒留心大廳內的情形,他站在敞亭外,四下打量了一番,指著敞亭對李菡瑤道:「這才是真正的論講堂,可廣納學子,上面那官衙還是小了些。」
李菡瑤道:「我也這麼覺得。」
這敞亭她就是要做論講堂用的。
王壑見敞亭門楣上匾額處還空著,便道:「何不題字,就把這新蓋的賜名論講堂?之前的改為靜室,給學子們溫書用,若人少時也可在裡面辯論、講學。」
李菡瑤笑道:「又跟我想一處去了。」
王壑微笑,「我們心有靈犀。」
李菡瑤不理他,吩咐聽琴安排筆墨。
聿真急忙道:「有筆墨,早預備好了。」說著跑進敞亭,示意眾人肅靜,再去講堂上方選了幾幅空白條幅,鋪在大書桌上,用鎮紙壓著,墨汁是早就研好的;準備完畢,重回到門口,恭聲延請道:「請主上和月皇賜墨寶。」
廳中霎時落針可聞。
王壑和李菡瑤攜手進廳,跨過門檻,李菡瑤目光一掃,只見裡邊烏壓壓都是人:學子們坐在書院配置的蒲團上,文人士子們沒有蒲團,就席地而坐。她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不相干的人聽課,不由腳下一頓。
王壑也看見了,揚眉道:「這麼多人捧場!」
李菡瑤瞅他道:「都是沖著昊帝的名頭來的。」
王壑搖頭,笑道:「你錯了,是沖著月皇的名頭來的。古往今來有才學的男子層出不窮,但有才學又做了女皇的,屈指可數。物以稀為貴,他們想來見識一下月皇是否胸有丘壑,稱量月皇可有真才實學。月皇可要小心了。」
李菡瑤嗔道:「說的好像朕是個珍稀物件一樣。」
王壑微笑道:「可不就是嗎。」
在他心裡,她就是罕見的珍寶。
李菡瑤聽懂了,白了他一眼,道:「你去寫吧。」
王壑意外道:「為何要我寫?」
李菡瑤沒說理由,改口道:「咱們一人寫一幅。」說罷,自己先上講堂,一揮而就,寫下「論講堂」三個字。
寫完了,將筆交給王壑。
王壑也不推辭,也潑墨揮毫,寫下「靜室」。
周黑子等人都擠在講堂上觀看。
王壑寫的是楷書,李菡瑤的自然是狂草。
這樣情形,周黑子怎會不拍馬屁呢?
就見他盯著那兩幅字贊道:「主上的字充滿浩然之氣,觀之令人心胸開闊,意境無窮;月皇的字狂放不羈,自由、洒脫,如脫韁野馬賓士,天高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