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是美貌,洛雲汐從不知道自己竟會用「美」來形容一個男人,一雙秀氣的眉像是想著什麼艱難的問題一般攏著,長而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宛若星辰的璨眸如今漾著可憐無助的眼神,雖然他方才擁住了她,但看著他無助的眼神,她卻無法因為他的輕薄而對他生氣。
「你為何要我不許碰這桃花樹?下這麼大的雨,你又為何沒有持傘站在這裡?」
「若我說我們前世是戀人,你相信嗎?」
「前世戀人?」這男子長得再美,但突然說自己是他的戀人,洛雲汐開心不起來,反而狐疑的看著他,「這怎麼可能?你記得前世嗎?」
「我……不記得,只是有這個感覺……」
「感覺」他們前世是戀人,這人是傻的嗎?
「你到底是誰?鬼鬼祟祟的。」
「我……不記得了。」白衣男子失落的跌坐在桃花樹旁,他什麼也不記得了,卻只記得眼前的女子,但她卻用冷漠的眼神望著他。
白衣男子仰望著天,漆黑的夜什麼也看不見,只有冷冽的雨水撒落在他的臉上,他空茫的腦子裡只剩虛無,就像是身處在一場惡夢裡,然而這惡夢卻是連這場滂沱大雨也澆不醒。
怎麼會有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洛雲汐是可以不理會他,但下著這麼大的雨,她卻無法狠下心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你呢?為何這麼晚了還在這裡?」
是她先問的,他不回答就算了,居然還反問她?洛雲汐決定不理會他,逕自探視起桃花樹來,直至感覺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衣擺。
「你在做什麼?」白衣男子不離開也不躲雨,好像賴定了她一般。
「我是花匠,正在診視這株桃花樹。」洛雲汐邊說,邊折下一截已被雷劈黑的桃枝。
想不到白衣男子突然一喊,「痛!你做什麼折桃枝?」
「這桃枝被雷劈黑了,我正在折去壞的枝椏,倒是我折的是桃枝,你痛什麼?」
「我、我也不清楚,總之,我就是不想看這桃枝被折。」
哪裡來莫名其妙的人。洛雲汐出聲趕他,「去去去!別防礙我做事,你趕快去躲雨。」
「我……我失憶了,除了留在桃花樹旁,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裡。」
「啥?失憶?你從失憶后就一直留在桃花樹旁?我早上來時分明不見桃花樹旁有人,你哪時失憶的?」
「就剛剛……我一睜眼,就看見你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莫名其妙。」
明明有著一張比女子還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是個瘋子。洛雲汐不想理會他,照顧桃花樹要緊,她又折下了一截桃枝。
這回,那男子沒有出聲抗議,因為他就這麼直直的倒在了洛雲汐的眼前。
「玄朗,我為你取名墨玄朗……」
「為啥我得跟著你姓?」
「你對別人明明那麼溫文和善,總不能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就對我這麼差吧!」
「你管不著!總之你又不是我的誰,我不想跟著你姓。」
「我做你師父好不好?」
「你的年紀還不足我的一半,憑什麼做我的師父?」
「我偏要這麼叫你,墨玄朗、墨玄朗、墨玄朗!」
是夢嗎?還是記憶?玄朗緩緩的清醒過來,終於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玄朗,儘管他不想姓墨,但他接受了那個名字—玄朗,玄朗是他的名字。
一睜眼,玄朗看見了眼前女子,似十分擔憂的看著他,他不假思索就由口中吐出一個名字,「青琉……」
洛雲汐真的覺得古怪極了,先別說這個長得如此貌美的男子第一眼看見她竟把她當成他的戀人,明明他的夢囈里喊著的都是玄朗這個名字,怎麼一醒來卻喊青琉?
「玄朗是誰?青琉又是誰?」洛雲汐實在太好奇了,沒問他是不是好些了,劈頭就先問了這兩個名字。
玄朗動了動身子,在洛雲汐的協助下坐靠在床頭,房外正響起鐘聲。
「這是什麼聲音?」玄朗對這鐘聲有種熟悉又厭惡的感覺,好似他十分討厭這個聲音,但過去總被迫聽著這鐘聲。
「你人在法嚴寺的禪房,這是寺廟的鐘聲。」
「寺廟的鐘聲?」到底是他人在寺廟中令他討厭,還是這鐘聲擾人更令他厭惡?
但洛雲汐顯然誤解了他的話,「怎麼?你沒聽過寺廟的鐘聲?『朝鐘暮鼓』沒聽過嗎?」
玄朗覺得挫折,為什麼他明明什麼也不記得,卻覺得自己對眼前的女子有著依戀,而且肯定她前世是他的戀人?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對著我喊青琉?」
「青琉是你前世的名字。」
洛雲汐睨了玄朗一眼,男子對她獻殷勤她不是沒遇見過,但像他這樣直接說她是他的戀人的人還是第一個。
「我不信什麼前世,更何況你這個今世什麼都不記得的人卻記得前世,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她的無情回應令玄朗深感挫折,若連失憶的他都能記得她應是他前世的戀人,為什麼她對他卻沒有一點點的感覺,也不若他這般悲傷?至少也該存有一些對他這等容貌的悸動吧!
悸動?是的,洛雲汐的心悸動了,在看見玄朗這楚楚可憐的表情時悸動了。
洛雲汐因為他眸中的依戀而心軟,不是因為她相信自己是他前世的情人,只是被他的眼神所感動。
「罷了,我對你似乎太凶了,既然你醒了,我看你也沒什麼大問題,我就放心的把你留在法嚴寺了。」
什麼?把他留在法嚴寺?這可不行!
先不論玄朗不想被丟在寺廟裡,他更不想離開她。
雖然他人才剛醒,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捧著胸口,突然咳嗽起來。
洛雲汐見他突然狂咳起來,立刻倒了杯茶,送到了玄朗手上。
「來,這茶是我讓小師父送進來的,還是溫的,就是想著讓你醒來時喝。」
「多謝姑娘。」玄朗接過了茶杯,輕啜一口,這才又問她,「我人在哪裡?法嚴寺又是哪裡?我是和尚嗎?」
洛雲汐見男子問她話的傻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執起他一撮髮絲,說道:「你見過留頭髮的和尚嗎?」
「原來我不是和尚,那我為什麼要留在法嚴寺里?」
「法嚴寺的師父昨天已經請了大夫來看過你了,你受了風寒,身子虛弱,要暫時好好調養幾天,法嚴寺為你準備了一間禪房讓你居住。至於你失憶的事,大夫說待你身子好些,再做徹底的診治。」
看來她不像是個冷漠無情之人,這倒給了玄朗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他突然蹙眉,又背過身子咳了起來。
洛雲汐見狀不禁擔憂,怎麼他一醒來咳得這麼嚴重?昨夜明明睡得很安穩。
感覺到洛雲汐拍著他的背,玄朗嘴角偷偷露出一抹笑,止了咳嗽聲后他坐直身子,輕輕扶住了洛雲汐的肩頭推開她,「風寒是會傳染的,姑娘還是離我遠些。」他剛推開了她一些,整個人似頭暈般的倒回床上,手中的茶杯也滑落了。
洛雲汐急忙接住茶杯,杯中未喝完的茶水灑了一地,就見倒回床上的玄朗轉了個身背對她,又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