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棠松還以為他忘了這事,慘號一聲。
熊久蒼毫不留情趕他們上路。
離開前,黃眠跑到韓舒波跟前,將她拽到一旁,朝她說了句悄悄話,「小師妹,你趕緊同大師兄生孩子,這樣咱們才能再來看你們。」城裡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他還想再來玩。
韓舒波也學他壓低嗓音,「我會努力的,還有以後每一年,我都會和大師兄到那處位於嵐山附近的別莊住上一段時日,屆時你和其他的師兄們就可以來看我們。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傳訊給大師兄,咱們再幫你們捎帶過去。」
除了大師兄,今生還能再見到其他的師兄們,她很高興,希望住后每年都能與他們在她的莊子里團聚,前世大師兄帶著他們五人一塊修鍊,今世她期望在有生之年,能常常見到他們。
聞言,黃眠嘴咧得大大的,直點著頭,帶著滿腔的歡喜離開。
送走他們,韓舒波與熊久蒼一塊坐上馬車,返回侯府。
在車裡,她將適才告訴黃眠的話對他說了,「……所以往後每年我們勻個時間,去別莊里住上一段時日可好?」
熊久蒼毫不遲疑的頷首,「當然好。」他也著實不太放心讓幾個師弟們留在嵐山,妖類天性喜自由、不愛受拘束,以前幾個師弟妹們總是貪玩,不肯老實修鍊,總要他常常鞭策他們,若是每年能親自過去看看他們,也能順便好好督促他們。
待棠松與黃眠回了嵐山後,再隔一個月,符廣遠已能下榻行走,雖仍走得不太穩,但至少不用再癱在床榻上,臉歪嘴斜的情況也改善許多,已能把話說清楚,讓符廣遠感到十分滿意。
符廣遠從妻子那裡得知兒子現在日日都在書房裡用功讀書,心甚是欣慰,今日在兒子過來看他時,勉勵了他幾句,「很好,你如今一改貪玩性子,知道要上進,往後定也會同你大哥一樣有出息。」
聽他提起符明騏,熊久蒼沉默著沒答腔。那日符明頸欲輕薄舒波,被他打了一拳后,翌日他就去了京營練兵,這一個多月都未回府,他差點要忘了此人的存在。
符廣遠見兒子沒應聲,正想再告誡他幾句,這時鄧雲娟過來探望公公,她朝符廣遠福了個身,問安。
符廣遠看著大媳婦問道:「雲娟,明騏這趟到京營去練兵已經一個多月了,什麼時候回來?」多日不見素來看重的庶長子,他有些想念。
鄧雲娟娟秀的臉上登時流露一抹柔婉的淺笑。「前兩日我吩咐人帶了些吃食和衣物去給相公,那下人回來說,相公約莫再過兩、三日,等皇上巡察校閱完京營后,就能回來。」夫君這次去練兵這麼久,正是為了皇上要巡視京畿大營的事。她接著又道:「等相公回來,看見爹身子已好了這麼多,定會很高興。」
提起這個兒子,符廣遠連連點頭,再看向嫡子,如今這個兒子也不同於往日,知道勤奮上進,他很滿意,覺得一切的事都漸漸好轉,他們符家後繼有人了。
稍頃,熊久蒼走出符廣遠的跨院,跟在他身後出來的鄧雲娟叫住了他,「二弟。」
他停下腳步,轉身瞥她一眼,不知她叫他有何事。他與這位身子贏弱的嫂嫂素來生疏,兩人不曾單獨說過話。
「我不知道你大哥去京畿營前,與你和舒波發生了何事,不過你們總歸是兄弟,還望你不要往心裡去。」她只知道那日丈夫回來時臉上帶著傷,神色更是暴怒得駭人,她問他究竟出了什麼事,他不肯說,只是滿臉戾色的咒罵著小叔,還說「我早晚會宰了他」。
當時聽他這麼說,她有些驚駭,而後不論她怎麼追問,他除了咒罵,什麼也不說,所以她始終不知那日究竟是什麼情況,只能自行猜測,興許是丈夫傾慕弟媳的事被符明宵得知,兩人才起了爭執。
為了這事,這段時日她一地惶惶不安,猶豫良久,今日才鼓足勇氣,想與符明宵說清楚。
見她不知當日之事,熊久蒼也沒多說什麼,只道:「若是大哥能知錯不再犯,我與舒波也不會再把那事放在心上。」要他原諒一個曾意圖輕薄他妻子的男人,他委實沒那麼大肚量,不過再怎麼說,他如今名義上與符明騏是兄弟,只要他不再逾矩,他可以勉強不再追究。
從他這番話里,鄧雲娟多少聽出她先前猜測之事應是沒錯,不由得輕蹙起眉,說道:「我會勸勸他,多謝二弟。」
熊久蒼沒再多留,大步離去。
回到書房,瞧見坐在另一張桌案前,正專註的低頭看著帳冊的妻子,他神色一緩,眸里露出一抹柔色,不發一語的凝視著她。
當年送她的魂魄去轉生時,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與轉世后的她再度重逢,甚至還做了夫妻。
他想起當年他付出百年的修為,敲開黃泉之門,送她的魂魄入輪迴時,那黃泉守門人對他說了幾句話——
種因得果,善惡輪轉,黃泉之水,生生不息。
他送她入輪迴,與她結下善因,故而今世她是來報答他前世之恩嗎?所以才心甘情願的助他體驗凡塵夫妻的情愛。
以前心無塵垢,自以為心境明澈,可修行九百年來,卻遲遲無法得證大道。
如今經歷了夫妻情愛,他方領悟到,修行並非不動凡心,而是須將心境修鍊到通達的地步,知情懂愛,心中有情,不僅是對夫妻之情,更需擴及對眾生之情,最後方能證悟大道。
在這頃瞬之間,熊久蒼因頓悟而入了定。
發現他進來的韓舒波,抬眸望見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雙眼輕闔,佇立不動,微微一怔后,接著臉上掠過一抹喜色。
她不敢驚動他,端坐在桌前,眼也不眨的瞅著他。
修鍊之人,若遇上頓悟,可是難能可貴的機遇,須知,一次頓悟,可比得上數年的閉關修鍊。
也不知大師兄是想到什麼,竟會突然頓悟,不管如何,她都為大師兄感到高興。
她捧著腮頰,滿眼溫柔。前生仇人死了,她又與心愛的大師兄如願成了夫妻,她這一世算是圓滿了,若是能再懷上他的孩子,那就更無遺憾了。
就在韓舒波胡思亂想著以後他們的孩子要取什麼名字,還有孩子日後會長得什麼樣子時,熊久蒼從頓悟中醒過來。
他一睜開雙眼,便對上她那笑得眯起眼的嬌媚表情,他眼底滑過一抹疼寵,輕笑道:「在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高興?」
「想咱們的孩子。」她脫口而出。
熊久蒼先是一愣,陷隨即驚喜的問道:「你有了?」
「還沒。」韓舒波抬手摸了摸腹部,暗自決定今晩要和他一起努力,儘快把孩子給「造」出來。
「那你在想什麼?」
「我想他什麼時候能來。」她笑吟吟站起身,走上前環抱住他的腰,那嬌軟得宛如能掐岀水來的嗓音,在他耳旁道:「相公,我們催他快點來,好不好?」
熊久蒼耳根臊紅,被她這麼一撩拔,下腹頓時一緊,改口岔開這危險的話題,「過幾日等爹痊癒后,我帶你回嵐山一趟,見見鶴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