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啊,上天一點也不公平,所以關了她一扇「體力」的大門,另為她開了一扇「偷懶」的小窗,而自始至終勞動的都是尤駥迪。
「你手上那是什麼?」她指著他手上的東西問。
剛才他走出房間又走了回來,手裡便多出了一張紙及一張黑色的小卡片,要給她的是嗎?
「再不久我就要開始出國做巡迴演唱了,這是整年度巡迴的站表,還有這張卡也給你。」尤緘迪將行程表及黑卡遞給於宛香。
「給我?我知道你們「死亡誘惑」紅遍了大街小巷,但你不也早早知道我並不是你們的歌迷嗎?給我黑卡太浪費了吧?」於宛香接過尤騵迪手上的紙張及卡片,並將所有不確定的心情寫在臉上。
她雖然熟識樂團中的每一位成員,可並不是他們的粉絲,因為對她而言,他們的音樂太吵了,那會令她無法專心打稿子,所以大眾所喜歡的「死亡誘惑」一直是教她排斥在外的。
於宛香摸著手中的黑色卡片,如同信用卡大小的卡片上只印有「死亡誘惑」四個燙金大宇,質地相當良好,身為尤駥迪的好朋友,同時也是「死亡誘惑」眾團員們的共同朋友,她當然明白黑卡背後的意義代表著什麼。
它可是所有「死亡誘惑」忠實粉絲們的傳說與夢想,它的存在就是一種神話。
傳聞中,黑卡只有六張,每個團員各自擁有一張,它代表著一份彌足珍貴的心,代表著一份真誠的愛,只要擁有它便是「死亡誘惑」永遠的VIP,「死亡誘惑」任何一場演唱會都會為VIP留下最佳的座位,不限時效及地點。
除此之外,更可以暢行無阻地自由進出演唱會後台,完完全全成為一位被愛的VIP。
雖然她知道黑卡代表的意義,但她並不認為尤駥迪送她黑卡,背後的動力是出自於愛。
她想,他肯定是認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碰上教他愛得死心塌地的女人,所以才會這麼簡單地把黑卡送給了她。
「浪費?哪裡浪費了?你可是我老婆,這張卡我不給你,還能給誰?」尤駥迪嘴上說得輕鬆,但內心裡的感受他自己十分清楚。
就算於宛香當他只是隨意地將人人趨之若鶩的黑卡給她,但他很清楚自己是以什麼樣真誠的心奉上的。
他所奉上的不只是黑卡,更是他的心。
她不是他的死忠粉絲,所以他給了她黑卡,為的就是要她在他的誘惑下,教她的心永遠也離不開他,要她成為他情感上最死忠的粉絲。
「算了,我就先收下來了,改天你要是後悔了,隨時來向我要回去沒關係的。」就當是她先為他保管的吧!
「我不會後悔的,你儘管留著用吧!」無論如何,這張黑卡他是不會收回來的,給出真心的那一刻,他便沒有收回的打算,唯有一條路可走——
他這回是愛慘了,但她也別想逃。
聞言,於宛香不予置評地收下了黑卡,默默地放到床頭上。
「睡吧!」見她眼皮都快撐不住了,尤駥迪為她關了燈,再開啟夜燈,這才跟著上床去,靜靜地躺在她身旁。
雖然他們有各自的卧房,但每每兩人在激情過後,他總是不肯回自己的房裡去,總是愛同她窩在她的床上同眠,而她也從一開始的不習慣成了習慣。
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雙人床。
小夜燈亮起,於宛香便閉上強撐已久的眼皮,至於身旁的男人究竟還有多少精神,還要多久才願意入睡,那些她都不管了,她要先去向周公敲門了。
尤駥迪一直望著身旁的人兒,她平靜的睡顏一直是他百看不厭的美景。
愛上一個人,真的是很奇特的一件事;以前看著她,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但現在他感謝有她,感謝自己愛上了她,他是一個幸福又幸運的男人。
聽著她漸緩的呼吸聲,他想她是睡著了。
是啊,也早該睡著了,每一回做愛他都把她累慘了,誰教他總是情不自禁!
他緩緩移動著,將唇靠在於宛香耳邊,吐出真心的愛語。
「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夫妻,我要我們白頭偕老,我愛你。」
昨晚他以為她睡著了,便在她耳邊說了些話,說他要他們當一輩子的夫妻,說他……愛她?!
他是曾經說過要當一輩子的夫妻,但於宛香以為他說出這話來,只是一時的口誤,但現在她想他不是口誤,他明白地說出了愛她的話,她真的被他給嚇著了。
所幸當時他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沒有發現她的僵硬,她一直到他睡著后才睜開雙眼,疲憊身體打不敗她震驚不已的心,她失眠了。
但今天,她仍是強撐著不濟的精神出席了同學會。
這場聚會是大夥在三個月前便約好的,這也是大夥在離開校園后第一回見面,她沒打算失約。
只不過,明明置身在熱絡的場合里,一群同學們天南地北地閑扯著,但於宛香的思緒卻是飄得老遠,陷入了她自身的苦惱里,身旁所有熱鬧的聲響都入不了她的耳。
當某位同學提及另一位同學曾經干下的天大蠢事後,引起所有人的哄堂大笑,而她這個唯一笑不出來的人,便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了。
「宛香……」
「哈羅!」
「有人在家嗎?」
喚了於宛香幾回都沒得到回應,坐在她身側的毛伯爾尼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她。「香香,在叫你呢!」
毛伯爾尼打從一進餐廳,視線便不斷在於宛香身上打轉,甚至不著痕迹地挑了她身旁的座位坐下,坐在這個曾經讓他迷戀的女孩身邊。
「啊?」手臂教人輕輕一推,於宛香回了神,這才發現二十個人、四十隻眼睛盯在她身上。
「吼……我們親愛的於同學,請問你剛才是神遊到哪去了?為何大家都笑成一團了,而你還能呈現放空狀態呢?」坐在於宛香對面的男同學戲謔地問著,甚至還拿起餐桌上的紙巾揉成一團,當作麥克風般遞到她面前,充當起記者來了。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於宛香很難不感到尷尬,雖然她沒有臉紅,但細心一點的人便能發現她耳根早紅透了——至少她身旁的毛伯爾尼發現了。
「唉……」突然被老同學這麼一問,於宛香什麼也回答不出來,因為現下她的心太亂了,沒心思去想其他。
「可以公布你神遊的地點了嗎?說不定可以作為大家以後出神的據點當作參考。」對座的男同學不死心地繼續追問著,惹得在座的其他人跟著將注意力放在於宛香身上,教她發窘。
若再繼續沉默不語,於宛香知道自己便要淪為眾人調侃的箭靶了,但現在的她不是平時腦袋靈活的那個於宛香,而是一個思緒全落在牢城裡的俘囚,如何也掙扎不出來,又哪來的心思去分神應對老同學們的問題呢?
看來她還是提早離席的好!
心底才下定了早早離席的決定,這時於宛香身旁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我看香香是寫小說寫得太入迷了,隨時隨地都只想著那些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所以才會變得這麼笨笨呆呆的啦!」毛伯爾尼咧著嘴朝著眾人這麼說,以著調侃於宛香的方式轉移眾人的話題。
他的話引起了效果,眾人轉移了話題,開始問著於宛香有關寫作工作上的問題,倒也沒再為難她了。
於宛香強迫自己別再去想有關尤駥迪的問題,要自己專心面對老同學們的問題,並一一回答著。
當話題漸漸地遠離她身上的同時,她轉頭看了一眼毛伯爾尼,並丟給他一記無聲的感激目光,感謝他沒讓她成了眾人調侃的箭靶,讓她還能有耐心繼續坐在原位與老同學們談天說地。
毛伯爾尼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於宛香身上,她丟來的無聲訊息,他及時接收到了。
他朝著她眨了一下眼,接著再給了她一記燦爛的笑容,這個笑容勾起了於宛香的記憶。
她記得念書的那段時期里,這個陽光般的燦爛笑容經常出現在她眼前,毛伯爾尼這個人總是在她身旁打轉。
老媽生了眼睛給她,就是要她用來看的,她當然知道毛伯爾尼老是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他喜歡她,而且這件事在當年也算是眾所皆知,只是她對他真的沒有任何來電的感覺,即使他堪稱是系草也電不倒她。
而毛伯爾尼也是個聰明人,她對他明顯興趣缺缺的態度,他也察覺了,所以到了最終,他仍是沒選擇向她告白,因為結果他們都很清楚。
在得知尤駥迪對她愛戀的心情之後,於宛香的日子變得有些煎熬,她開始閃躲著他,不論是他的目光還是觸碰。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她的心卻是一天比一天還要紊亂,不論是在面對尤駥迪時,還是一個人獨處時,相同的幾個問題總是反覆地纏繞束縛著她的心。
她不明白,為何他會對她產生了男女間的情感?為何無法遵照著當初兩人的約定,好好地維持著好朋友及純粹的肉體關係?
她有自信能辦到,身為男人的他又為何不能?
而她自己呢?為什麼要一個人不斷地在心底苦惱?
她早早下定決心要單身一輩子的,這個時候不論跟他的關係是好朋友還是暫時性的夫妻也好,在這種狀況下她都該找他面對面把事情談開,再次重申她個人的初衷。
但為什麼呢?是什麼原因讓她無法做出早該面對的事?
她與他該將事情談開,趁著他的感情還能及時回頭之前好好跟他說清楚,這個問題教她頭痛了好些日子,卻是如何也沒能教她想透、看清,她甚至讓自己陷入了這段友情的困厄之中,怎麼也無法撥開迷霧大步走出。
心裡的更底層甚至還有個秘密盒子,她無法鼓起勇氣打開它——
那是個禁忌的盒子,裡頭所裝載的事物是否是她所能承載的,那又是一回事,所以她想也不敢去想,才造就了現今跋前躓后的局面。
是她讓自己的思緒逐漸糾結的,除非她勇敢地去面對尤駥迪的情感問題,要不,她只好一直這麼頭疼下去,繼續閃躲著他,直到兩人連基本的情誼都消失殆盡為止。
「呀……」於宛香低聲尖叫著,藉以紆發她沉鬱的心情。
現在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因為越接近「死亡誘惑」年度巡迴演唱的開跑時間,尤駥迪便越是忙碌,大半的時間他都不在家中,她毋需想著如何閃躲他,但雜亂的思緒卻也因此不斷地反覆折磨著她自己。
尤駥迪的一切仍在腦海及心底糾纏著她不肯放手,更教她無心工作,呆坐在電腦前已經整整過了三個鐘頭,她甚至連檔案都沒叫出來。
她知道他早已察覺她閃躲的姿態,但他什麼也沒說、沒問,佯裝著一切如常.
他……究竟如何打算著兩人之間的問題?
思及此,於宛香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滑動手指找出熟悉的電話號碼。
或許放棄直接對談的方式,捨去面對面的尷尬情境,那麼她便可以好好地與他將事情談開.
好吧,就這麼辦!
好不容易找到了折衷的解決之道,於宛香這才想著執行,但她的動作不夠快速,沒能讓她按下撥出鍵,便先有來電找上她。
來電顯示上出現「毛伯爾尼」三個人字,於宛香看著手機螢幕,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