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祠堂話合離
平日安靜的祠堂一反常態,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連村裡的里長和族老都前後腳到了祠堂,就差劉家的人。
劉母一進祠堂就狠狠剜了雲凌一眼,又看向上座的幾個老人,道,「哎呦,雲凌還真是個能耐的,竟然將你們幾位都請出來了!」
劉承祖扯了下劉母的衣袖,示意她收斂一下脾氣,隨後俯身行禮道,「晚生見過諸位長者。」
坐在中間的嚴肅老人皺著眉頭,道,「劉家小子,雲凌說你大哥停妻另娶,可確有其事?」
劉承祖一改昨夜的癲狂模樣,很是斯文的開口道,「小子並不知有這事。」
看著劉承祖開口否認,老村長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
倒是雲凌淡然開口,說道,「小叔莫不是忘記昨夜那些話了吧?」
「昨夜小子醉酒,驚擾到各位鄰里確是我的不是,承祖這裡給眾位道歉。」說罷,他躬身一禮到底,態度擺的很是謙遜,讓人無法斥責。
劉承祖心中暗想:他們咬定昨夜不過是他醉酒後的胡言亂語,這事情就能過去。
雲凌畢竟三年未給劉家添上一男半女,只無子這條就可以休了她。到時候她孤身一人,還不是任他擺弄。
「呵,小叔這是戲看多了吧?不然怎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得如此有底氣呢?」
雲凌雙眼冰冷的看著心中有些搖擺的眾人,抬手撫著她那還滲血的額頭,寬大的衣袖順著她那尚算白皙的手腕滑下,手腕內側一點赤紅,刺得人眼生疼。
那抹赤紅正是守宮砂!
在東臨國但凡家中不是窮得揭不開鍋,都會給疼愛的女兒們點上守宮砂,自然很多人都認得。
李婆婆連忙拉過雲凌的手,「好孩子,我們知道你苦。」
成親三年,雲凌竟然還是完璧之身,無子這條自然站不住腳。
「至於他劉大郎停妻另娶……」她頓了一下,看到臉色難看的劉家人,繼續說道,「我自然是有證據的。」
說罷,她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那嚴肅的老者便不再說話。
那信中雖說措辭謙遜,可到底寫了劉承恩停妻另娶的打算,以及寫給雲凌的合離書。
即便他給雲凌準備了百兩銀子的補償,可哪裡能抵得上原主對他的情意和雲家的再生恩情。
果然,里正看了信上所說,也一臉鐵青,「好,好,好!他劉承恩當真是好算計!」
他狠狠的將那封信拍在桌子上,臉色黑的嚇人。
他們李家村可不是愚昧又封閉的村子,三代之前也是出過四品官員的家族,雖然榮光不再,可骨子裡的禮法仍在。
「劉逸城家的,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說的?」
那輕飄飄的信紙,被狠狠的甩在劉承祖的臉上。看到那熟悉的字跡和內容,他雙瞳微縮,滿臉驚愕,他不明白這封被已經被燒掉的信件,怎麼就到了雲凌的手中?
「你倒是說話啊!」劉母看著呆愣的兒子,著急的掐了一把劉承祖。
劉承祖苦笑的看著他娘,開口道,「此事,卻是我劉家對不起嫂嫂,她若要合離,便合離吧!」
劉母實在是捨不得那些錢啊,雖然雲凌的東西多半都被她換了錢,可那些像是房契和田契這樣的大頭,可都還在雲凌自己手裡。更何況……
「不行!她要合離就自己滾!我們劉家可沒有她姓雲的東西!
劉母伸手便想將那封信搶過來,卻被雲凌先一步將其收入懷中。
她神情淡漠的看著劉母,說,「婆母怕是忘記了,當年我嫁入劉家可是曬了嫁妝的。」
劉承祖眼珠一轉,說道,「你那嫁妝才幾個錢,我大哥可是給了你一百兩銀子作為合離的補償啊!你還嫌不夠嗎?難道真的要讓我們無家可歸才放手嗎?」
「這,雲凌當年的嫁妝看著也不像是有一百兩吧,她是不是有些過了?」立刻有人開始動搖,畢竟弱者才會引人同情。
雲凌冷冷一笑,「這一百兩別說我沒看到,就是看到了,也不夠我那些嫁妝的!」
「哼!你說不夠就不夠?我還說有多餘的呢!」劉母一看有了機會,立刻得意起來。
「婆母怕是不知,凡是我雲家之物都有著特殊的雲紋標記。」雲凌突然伸手拔下劉杏兒頭上的發簪,將底部在人前揚了揚,「就像是這發簪,或是,我手中的這張嫁妝單!」
那嫁妝單上的紅色不那麼鮮亮,但金色的字體依然清晰,可見是仔細收藏過的。那「嫁妝單」三個字下面的雲紋標記,果然如雲凌所說,看著有幾分眼熟。
「這不是劉家大門上的標記嗎?」有人一眼就認了出來,驚訝的說道。
「呀!這發簪上也有呢!」
雲凌抖了抖手中的嫁妝單子,「是不是很眼熟?」
劉母惡狠狠的瞪著雲凌,暗道,這小蹄子當年竟然還藏了一張,是她失算了。
「當年這單子一共三份,正是村長爺爺和里正爺爺做的見證。我的那份給了婆母保管,想必早就不知所蹤了。至於我手中的,正是當年我父母留下的那份。」幸好原主的父母有遠見,將重要的東西都藏了起來,不然她可能會費點功夫。
她將單子交給老村長三人,確認了上面的筆記,三人都確定這就是當年那份嫁妝單。
東臨國不同於其他地方,據云凌了解,這裡的律法規定,只有妻子亡故且無子女親眷的情況,嫁妝才會歸夫家所有。
她這種夫家有錯的合離之人,嫁妝只要本人堅持便可索回,若有人阻撓,便是藐視國家律法,會被處以終身監禁。
劉母心中暗惱,可惜這小蹄子沒死成,不然哪裡還有這麼多的破爛事!更何況大兒子交代的東西還沒有找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賤人將嫁妝拿回去!
她看了眼身邊的小兒子,忽然有了想法,立刻堆起笑容,「瞧你說的,這不是家中確實沒有錢么,你總得容我想想辦法啊。」
雲凌搖了搖頭,對劉母說,「這沒吃沒喝的,等您想出辦法來,我怕是墳頭都長草了!」
「哎呦,哪能啊!我可是拿你當親女兒疼的,怎能看著你遭那罪。」劉母想要去拉雲凌的手,卻被她躲了過去,也不覺得尷尬,繼續說道,「你與其在外受罪,還不如與我回家,繼續做我兒媳如何?」
這話一出,院中所有的人都驚愕的看著劉母,誰也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等無恥的話。
雲凌頓時臉色更冷了幾分,說道,「你是讓我給劉大郎做小?」
「不,不,不!是二……」可能是劉母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些不妥,就住了嘴。
「哦,是給劉二郎做小!」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來了這麼一句,可眾人看到劉母那閃爍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懂的。
一聲冷笑從雲凌口中溢出,「呵呵……你是覺得我瞎一次不夠,還會瞎第二次嗎?
今日我便將話放在這,要麼你們簽了合離書,還了嫁妝,我們再不相干;要麼我帶著這封信和嫁妝單,進京狀告他劉大郎停妻另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