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章：最後的笑容

寒風蕭蕭，戰鼓勵勵，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還沒等雷諾等人扯皮成功，種族之戰的號角就吹響了。

短短數月的時間，蟲族的勢頭猛力的越過了第一道防線，硬生生將邊境上各大戰爭星的危險等級提升了好幾個度。

而曾經短暫停留過的黑石星更是在頃刻間化為烏有，看著記憶中的鳥語花香的地方變成宇宙中毫不起眼又無所不在的塵埃，一時間，百感交集。

第一次直觀的認識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無力的。

生或者死全在強者的一念之間。

看著光腦里一條又一條戰敗的消息，林梓萌從最開始的傷心哀痛憤怒漸漸演變成麻木。

人不是在悲痛中瘋狂就是在悲痛中麻木。

如果可以選擇，林梓萌寧可自己變得瘋狂，也不願意自己變得麻木。

因為麻木，在某種情況下也就等同於屈服。

她不想屈服在那些蟲子的無情踐踏下，她不想失去情感變成一個不會思考的奴隸。

透過面前的顯示儀，林梓萌看到了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炫彩的焰火不停在身邊綻放著。

從前，她不懂，每次看到這樣的焰火等會歡喜雀躍，可等她明白過來才知道，這哪裡是什麼焰火？分明就是生命最後的火花。

首都星的焰火盛宴，也不是什麼慶典，而是為離開的英雄們舉行的葬禮。

握緊拳頭，眼神堅定，林梓萌做出了一個艱難而又偉大的決定。

作為一個小小的培育師，他的能力或許很有限，可作為安家唯一的分魂者，她卻可以給戰爭帶來最大的助力。

到了吃飯的時候，林梓丫才發覺林梓萌並不在帳篷里，他疑惑的走出了營地，這才發現林梓萌正一臉平靜的站在檢測儀前。

看見她這個樣子，林梓丫轉身我也到帳篷里拿了一件厚衣服出來。

「怎麼出來也不打聲招呼？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林梓萌笑著說，「抱歉，哥哥，我忘記說了，我只是想著沒有人在這裡守著，怕出什麼意外，這才出來的。畢竟，做記錄也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

聞言，林梓丫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沒開戰之前，記錄確實挺重要的，可是現在……，怕是沒幾個人看的下去吧。

林梓丫大步走到她面前，擋住了視線，「傻丫頭，別看了，看多了只會自己心煩而已。與其現在跟著一起擔憂，還不如珍惜這最後難得的平淡時光，說不準什麼時候戰火就燒到我們眼前，到時候，就是想安寧也做不到了。」

「哥，放心吧，我不會鑽牛角尖的。」林梓萌笑笑，「種族大戰本來就免不了會流血犧牲啊，我就是再傷心，再難過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既然知道，那還出來吹什麼冷風？不知道，最近藥品奇缺嗎？」

「哥，你就放心吧。我身體雖然一直都不怎麼好，但也不是玻璃做的呀，這點風我還是受得起的。」

「臭丫頭……」林梓丫伸手就要打她，卻被林梓萌靈巧的躲了過去。

「略略略，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說完就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林梓丫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丫頭，也有了不願意說出來的小秘密。

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子，還是再想一些比較危險的事情，希望想的是兒女私情吧，危險什麼的還有個高的頂著，用不上他個小不點。

這麼想著，也緊隨其後進入帳篷中。

當天夜裡，林梓萌悄悄採收了秘密基地里種植的植物，然後用一個假的機器人裝作自己的樣子躺在床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營地，就往外走。

突然從修眠中轉醒的小一走了過來，「主人要走，為什麼不帶上小一？你是不想要小一了嗎？」

林梓萌低下頭，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一，笑著說：

「小一，我沒有不要你，只是我打算去一個危險的地方，我不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冒險，你的生命還很長。」

小一很是委屈的蹭了蹭林梓萌，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它的系統畢竟是陪伴系統，理解能力有限，它所了解的危險，和林梓萌嘴裡的危險並不是一個等級的。

林梓萌嘆了口氣，柔聲說：

「小一，如果我還能回來，我會和哥哥商量不要把你格式化，就這麼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你說好不好？」

小一一雙電子眼中冒出了興奮的泡泡，很是激動的說：

「那我們要拉勾哦，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等主人回來一定要和大主人說哦，小一不想背格式化，我也想和那些高級機器人一樣，一輩子只有一個主人。」

林梓萌看著眼前開心的冒泡的小一，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

「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等辦完事情我就回來接你。」

「好的。」小一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可我只是陪伴新的成長機器人，很多方面都不如其他機器人，主人真的不會嫌棄我嗎？像是格鬥防禦之類的技能我都學不會的，將來也沒有辦法和主人一起遨遊在太空中。」

林梓萌抱著它的大腦袋，柔聲道：

「不怕，你主人我身體也不行，也沒有辦法遨遊在太空里，所以我們倆就湊合一下，在一起一輩子吧！」

說完，兩「人」都笑了。

走出基地，事先聯繫好的人早就等候在外，敢在第一顆啟明星升起之前，使用爐石投入到那個滿是硝煙的地方。

在那個原本屬於她的帳篷里，除了小一和那個機器人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生活過的痕迹，乾淨的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到了地方，安琪兒第一句話就是，「聯邦和人們會永遠記得你做出的所有努力，歷史不會忘記你的。」

林梓萌先是閉了閉眼睛，等到重新睜開的時候，眼睛里再沒有了情緒，臉上有無悲無喜。

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背對著安琪兒，很是平靜的說道。

「姑姑，我不需要任何人記住我，更不想再練習了，長河上留下任何的印記，我只有一個願望，希望您可以替我達成。」

聞言，安琪兒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梓萌，你想幹什麼？什麼叫做不想留下任何的印記，你該不會該不會是……」

安琪兒沒法再繼續說下去，要真是她猜測的那樣，未免也太過殘忍。

「姑姑，就是你猜測的那樣，我只希望在我離開之後，可以有那麼一個人，幫忙消除掉所有關於我的記憶，讓我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就好像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沒有出現過，也就不會造成傷害。爸爸，我不擔心，她一直都很堅強，我相信它可以挺過所有的風風雨雨，但是媽媽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我只希望她一直快快樂樂的，憂愁與悲傷都不適合她。至於我最親愛的哥哥，他為我犧牲的已經夠多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我的存在，我相信他可以走的更遠更好。」

「你別再說了。」安琪兒粗暴的打斷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旦清除了所有人的記憶，你所做出的一切都不會有人記得了。」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記得呀。」林梓萌笑著回頭，「姑姑，你知道嗎？分魂的人其實是生活在兩個平行的世界中，在這個世界里，我雖然消失了，但我可以回到另外一個世界里啊，從某種層面上來說，我並沒有離開，只是回到了我原本的生活中，如果在這個世上我還有所牽絆，我又怎麼能夠安心的回到那裡呢？所以說，消除記憶，對我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你說的是真的？」安琪兒很是疑惑的看著她。

對於分魂，她知道的並不多，所以，也無法確定林梓萌所說的是真是假。

她說的要是真的還好，可要是假的，讓她怎麼和哥哥嫂子交代？

凡來過都會留下痕迹，即使她安排了最好的催眠師，最多也只能做到把記憶隱藏在腦海中的最深處，根本沒有辦法完全消除。

主腦或許能夠做到，但消除記憶，這種事是違背道義的，主腦是不會做任何違背道義的事情的。

所以這個承諾到最後，還是要她來完成。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兄妹反目成仇。

「相信我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你的。」林梓萌滿臉真誠的看著安琪兒，「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最後的請求。」

……

當午夜的鐘聲再度敲響，林梓萌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裙，手中握著一株曼珠沙華，肩負著億萬人類的希望，點亮了神秘星圖中，最為特殊最為耀眼的地點。

看著林梓萌變得越來越淡的身影，安琪兒含淚說了兩個字，聽到這兩個字后，林梓萌露出了最後的笑容。

這下她終於可以放心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