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女散花
話說那日見楚文王面帶倦容,卻滿眼柔情、愛憐地擁著自己和孩子,息媯還心有餘悸,她難以理解,就是這麼一個一直以來,對自己百般呵護,寵愛有加的溫柔男人,為何會突然雷霆震怒。
「是清秋哪裡做得不對惹怒大王,還請大王明示!」依然很虛弱的息媯輕聲問道。
楚文王一聽,由於當時事發突然,心思全在救治息媯母子上面,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去調查送寒衣一事,於是趕緊安慰道:
「秋兒養好身子要緊,你沒有做錯什麼別多想,不轂睏乏的緊,先去休息會可好?」
息媯抬手理了理楚文王額前幾根稍顯零亂的頭髮,發現鬢間竟有了几絲白髮,她淺淺一笑,溫柔地說:「好,大王先去歇息!」
楚文王經過長途跋涉,剛打了勝仗從戰場歸來,還沒沒顧上休息又馬不停蹄去御膳房替息媯熬海鮮湯,結果卻因張公公的話激怒而闖下大禍,使息媯與孩子陷入危難之中,這好不容易母子平安脫險,緊繃的弦總算暫時得以鬆懈,人也感覺特別睏倦,於是再三叮囑歐陽靖對整個桃花塢戒備森嚴,更是對擷香閣嚴兵把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這才只帶了幾個侍衛準備回長樂殿歇息。
當行至長樂殿外,突然一個黑影「啪」的一聲從天而降,砸在離楚文王僅僅兩步之遙的地上,隨即臭氣熏天,原來是只糞桶,楚文王和隨行侍衛雖沒被砸到,卻被濺了滿身的穢物。
公公魏賢趕緊替楚文王脫掉外衣,侍衛發現有個人影從花壇里竄了出去逃跑了,楚文王氣不打一處來,又被這臭氣一熏,頓時困意全無,也顧不上換衣服,跟著一路追趕過去。
那人全身著黑衣,頭裹黑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卻不知是不是知道逃不掉,跑得並不快,而且並不抄小路跑,而是徑直跑向鳴鑾殿。
此時正值上朝時間,文武百官正陸續前往,只見侍衛追著黑衣人在前面跑,楚文王和魏賢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後面追,也將臭氣飄散了一路。
只見黑衣人跑到鳴鑾殿就不跑了,這就奇怪了,看樣子此人並沒想逃,而是要把楚文王帶到眾臣面前來出洋相。
一陣王花大綁,將黑衣人綁了個結實。
楚文王御駕親征期間由其弟子元代理朝政,此時聽見外面嘈雜聲,也出來一探究竟。
黑衣人毫不懼怕,大聲叫嚷起來:「大伙兒來看看,這就是你們遺臭萬年的楚王熊貲,他就是個不仁不義昏君……」
令尹子元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此大聲喧嘩?」
「堵住他那張臭嘴!」氣急敗壞的楚文王上前撕下他臉上的面紗。
「原來是你這隻山魈!今日是活膩了嗎?」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蔡侯姬獻舞。
且說打掃茅廁的姬獻舞在聽聞姬麟自盡的消息后,突然兔死狐悲起來。
同時又震驚楚文王那麼寵愛息媯,為何又會傷害她,而且還致其胎死腹中,一屍兩命。
他覺得天天對著臭氣熏天的茅廁,還不如像姬麟那樣,早死早解脫,但他生性好鬥,絕不會採用自盡那種懦弱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說干就干,滿腦門壞點子的姬獻舞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就地取材,借挑糞出城的機會,藏了兩桶穢物於牆角,又借打掃官房之便,將穢物轉移到長樂殿外的必經之路,藏匿於花壇中。
遠遠見楚文王過來,待其行到一棵大樹下時,猛一松事先吊在樹上拴糞桶的繩子,那裝滿穢物的木桶便從天而降,來了個天女散糞。
這個情景在姬獻舞心中演練了無數遍,由於太過激動,以至於沒有控制好最佳時機,還沒待楚文王完全行至樹下就鬆了繩索。
「你就是個遺臭萬年,不仁不義的昏君!強奪人家的嬌妻良田,又不善待人家,害人國破人亡,雙雙含恨而死,姬麟和息媯夫妻倆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熊貲的。」
「來人,還不把這畜生的臭嘴封起來?給我吊起來打,打到他不會哼為止,再架起油鼎把這怪物炸了。」
頓時,姬獻舞就被三下五除二吊起來打,只打得他眼冒金星,皮開肉綻,卻也只能哼,堵住的嘴再也不會叫罵。
這邊油鼎也架好,寒風凜冽,呼呼大火熊熊燃燒,恣意舔著鍋底,鍋里的油溫在快速上升。
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姬獻舞被倒吊起來,血淌在地上很快凍住,這寒風倒也幫他止了血,雖然他早已失去知覺,但眼看就要被扔進油鍋,讓他的意識還是格外清醒,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
「大王,手下留情,萬萬不可啊!」
驚恐萬分的姬獻舞雖是求死,也知楚文王心狠手辣,卻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結束他的生命,正在悲哀之時,萬萬沒想到,此時在大楚國的議政殿外,還會有人來替他這個俘虜求情,心中多少有些寬慰,卻也不抱太大希望。
「哪個不長眼的竟然還替一隻山魈求情?再多說一句,下場同他一樣。」
楚文王抬起頭來怒目而視,只見從文武百官中走出一個人來,此人竟是數立戰功的前朝老臣鬻拳。
「大王聽微臣把話說完再殺不遲。」鬻拳捋了一把花白的鬍鬚。
「鬻拳,不轂念你是前朝老臣,當你剛才的話沒說,下去吧!」
楚文王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這鬻舉是不是老糊塗了,這是求的哪門子情。
「大王,此人真殺不得呀!」
楚文王一聽,頓時怒不可揭。
「好你個鬻拳,不把不轂放在眼裡了嗎?念你是老臣敬你三分,你這還來勢了,想敬酒不吃吃罰酒嗎?來人,給我把他吊起來!」
「嗖」的一聲,只見殺敵無數的鬻拳突然從侍衛身上拔出配刀,以驚人的速度迅速將刀架在了楚文王脖子上,此舉令在場眾人誰也沒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