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人下毒?
香料?
鄭安宴微微一愣,隨後低下頭,在衣襟上仔細的聞了聞,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是本官的內人給本官染得。」
老大夫的臉色微微一變,朝外望了望,隨後才低聲道:「鄭大人,情恕老奴多嘴,鄭大人日後需要好好關注一下後院。」
「先生的意思是?」
「鄭大人身上所染的香料中,加入了某些毒粉,令千金應該是經常粘著鄭大人,日積月累之下便也沾上了些,才會出現昏迷不醒的狀況。」
鄭安宴臉色大變:「先生的意思是,這毒、這毒是我傳給景寧的?」
「如果猜測的不錯,應當就是這樣了,請允許在下給您把下脈。」
鄭安宴點了點頭,立刻將手伸了過去,與此同時心中一沉。
照顧他起居的,是楊氏。
楊氏不同於他的髮妻,她幾乎是將大半的時間都消耗在討鄭安宴歡心上,衣食住行,無一不親自過問,而他身上的香料,是楊氏親手熏染的。
他心中一沉。
「奇怪。」大夫的手按在鄭安宴的脈搏上,面上卻顯露出詫異,「我確定毒粉混在鄭大人身上的香料里,可是鄭小姐中毒昏迷,鄭大人的身上卻一點事都沒有,這是為何?」
鄭安宴的心更冷。
同樣身上沾染了毒粉,景寧因此昏迷,而每日帶著毒粉的自己卻安然無恙,這表示那個下毒的人目標就是景寧。
如果說之前他還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個下毒的人便是楊氏!
「鄭大人,或許您要說在下越俎代庖,但在下還是要說一句,后宅事多,雖然這一次鄭小姐逃過一劫,但若鄭大人不好好清理后宅,恐怕令千金活不過雙十。」
鄭安宴抿唇,目光微沉,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多謝先生提醒。」
他真心實意的道謝,隨後送走了大夫。
待回來時,便看到一個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撲到景寧的床前。
鄭安宴認出這個有些面熟的丫鬟,正是一直以來伺候在景寧身邊的碧華。
她瞧著躺在床上的景寧,抽泣了幾聲,隨後便撲過來,跪在了鄭安宴的腳下,「老爺,您要為小姐做主,小姐她絕不是自己掉下的湖!」
鄭安宴霍然站起來,厲聲道:「你說什麼?」
出生書香門第的鄭安宴,從來都是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
但再理智的人也會有屬於自己的逆鱗。
碧華抽噎著道:「老爺您忘了嗎,小姐四年前曾經落水過一次,後來就怕了水,再也不敢往有水的地方跑,又怎麼可能去池塘邊上,還落了水?」
「往日里奴婢一直跟著小姐,但是這一次小姐急著要去見二小姐,不準奴婢跟著,奴婢只是離開了一會兒,就出了這種事情,奴婢知道是奴婢護主不力,但是奴婢可以保證,小姐絕不可能自己掉下水!」
鄭安宴沉吟不語。
片刻之後,他才揮了揮手,「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他緩步走出景寧閣,心思沉重。
身後的碧華依然跪著。
直到鄭安宴消失在了眼前,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全身的力氣都鬆懈了下來,癱倒在地,回頭朝榻上看去。
紗幔中。
紅色衣服的少女靜靜躺著,臉色帶著虛弱的蒼白。
然而她的唇角微微上勾著,恍惚是在微笑。
碧華擦了擦額頭的汗,靠到床邊,一直守著景寧直到深夜。
深夜,萬籟俱寂,鄭府的所有院落都已經熄滅了燈燭。
唯有樹上的蟬與池塘中的蛙仍舊叫個不停,同窗外簌簌的風聲應和。
一直以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人兒,此刻終於有了動靜。
假寐的碧華立刻清醒過來,小心翼翼的將景寧扶起來,聲音有些抱怨:「小姐,奴婢知道您要對付楊氏和二小姐她們,可是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去賭呀!」
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碧華都嚇壞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家的小姐竟然如此膽大,竟然拿著自己的命去跟人家拼!
「若現在不賭,日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賭了。」
景寧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然而仔細聽,便能從中聽到虛弱。
她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卻更襯出一頭烏髮的黑,和紅色衣衫的紅。
在這一點上,景寧比碧華看得清楚。
鄭安宴離去的時間越來越短了,等到鄭安宴離開,這鄭府便只會落在楊氏手裡,到時候沒有了靠山的她,生死也只能掌握在楊氏手中。
她無法阻止鄭安宴前往西南戰場,所以她要在天翻之前,將所有可以抓住的籌碼抓住。
在老夫人回來的第一天上去撒嬌,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裡修復自己和老夫人的關係,因為老夫人是鄭安宴離去之後唯一能夠和楊氏抗衡的人。
在老夫人必經之路故意落水,是為了讓老夫人看清楚鄭休寧的心思,讓老夫人對鄭休寧產生隔閡。
毒是她下的,為的是嫁禍給楊氏。
故意弄壞欄杆,就是為了讓父親起疑,懷疑這府中有人故意謀害她。
「這樣也好,父親已經對楊氏起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祖母雖然喜歡鄭休寧,可鄭休寧到底是庶出,更何況......」
她輕笑了一聲:「出生商戶。」
出生商戶。
在看重身份地位血脈的京城,這四個字,是一塊能夠將駱駝給壓死的大石。
「一個高貴的嫡出,和一個出生商戶的庶女,我相信祖母心中自然有桿秤。」
「而且,父親和祖母認為楊氏他們想要害我,楊氏卻以為別人也想要害我,自然就會對我放鬆警惕,這可不是一舉兩得嗎?」
景寧想的沒有錯。
是以,這一夜除了她的景寧閣,楊氏的柳月閣同樣是燈火通明。
「真是沒想到,我還正愁著怎麼對付這丫頭呢,這丫頭就先被人給下了毒,也不知道她得罪的是誰,下手竟然這般的狠!」
提到景寧被人下毒的事情,楊氏微微有些心悸,但更多的卻是快意。
想起白日里,景寧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的臉色,鄭休寧的臉上同樣劃過一抹快意。
她低聲說道:「這樣的話,母親,我們日後便不必再受那鄭景寧的氣了。」
是的,受氣。
這就是鄭休寧對於這四年來所過的日子的總結。
然而她卻忘記了,這四年來,她因為庶出的身份,受過多少刁難和嘲諷欺凌,如若不是身為丞相嫡女的景寧一直擋在她身前的話,她又怎麼可能有今日的尊榮和寵愛?
「或許吧。」
楊氏嘆息了一聲,目光微微有些遺憾。
「我本是想,先離間老爺和她的關係,讓她眾叛親離,讓她一點點的踩在腳下,卻不想到,她這麼快便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