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
在1946春天流傳著許多關於戴笠將來計劃的說法。有些人相信他會繼續充當蔣介石的一個忠實奴僕,另一些人則想他會退休回老家孝敬母親,而第三種傳說認為他會從事業餘愛好,去領導一個疏浚黃河的工程。其中沒有任何一種說法可以得到證實。但可以肯定的是,蔣介石準備召集他的秘密特工頭子們開會,以確定戰後政府保密組織的各種角色和作用。在這一點上,不止一次幾乎被委員長「允許」自殺的戴笠陷入了深深的憂鬱和沮喪之中。根據戴笠自己的理解,他肯定蔣想利用召開這個會議來廢除軍統組織。正如他對一個親信說的那樣:伴君如伴虎。因此,在蔣和他的情報頭目們舉行高級會議之前,戴笠大肆活動,在全國甚至國外爭取同盟。1946年2月12日,他坐一架C-47式飛機離開重慶去上海、蘇州、南京、北平、濟南和青島。表面上是為了「肅奸」,實際上則是去鼓動何應欽這類軍界要人共同對付即將面臨的攤牌局面。當然,美國海軍是他在國外的主要支持者。事實上,美國海軍的一些高級將領希望將戴笠提升為中國海軍總司令。美國第七艦隊柯克上將於1946年3月在北平受到戴笠問候時幾乎把這話說了出來。接著,戴笠在柯克的訪問上花了大量的功夫:命令部下替他定製專門的中國海軍制服(由上海的裁縫精製);有專門陪同的故宮之游;以及由風流嫵媚、英語流利的舞伴作陪的招待會。然而,當戴笠於3月初還處在諸般籌備之中時,他接到了一份由毛人鳳轉交的蔣介石的電報,正式列出了即將舉行的會議的出席人名單: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陳焯、葉秀峰、鄭介民、唐縱,以及戴笠本人。在這七位被邀請者中,有三位——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是戴將軍多年的對手。而且,寫在蔣介石電報背後的一個注提醒戴笠說,在重慶會議期間,宣鐵吾、李士珍和黃珍吾會「搗鬼」。這個注的署名是「以炎」,它是毛人鳳的代號之一。李士珍的名字為什麼列在戴笠的前面?宣鐵吾難道不是戴笠不共戴天的敵人?而且,李、宣、黃難道不都是黃埔一期或二期的「老大哥」,而戴笠則不過是六期他們的後生而已?當戴笠把自己的助手文強召到他在北平的住宅特別會面的時候,這些問題顯然在折磨著他。文強發現他的上司怒氣沖沖。戴笠把背後寫有注的電文給文強看,然後他拍著胸脯說: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勞累,一心為校長,想不到會有人乘機搗鬼,落井下石,想端我的鍋。同室操戈。實在欺人太甚!請為我擬一複電,說我處理平津寧滬的肅奸案件,事關重要,無人可以代理,請寬限半月才能返渝面陳一切。他鎮靜下來后,又接著對文強說:同時要表達對宣鐵吾、李士珍、黃珍吾搗鬼必須揭發的意見,措詞要委婉一些,不要露出與人爭長短的痕迹。」然後戴笠要文強把電文稿在發出之前交送他過目,並命令他別對任何其他人提起這些事情。文強一邊考慮著電文的措詞,一邊琢磨起委員長電諭的意思。這些人無疑是敵人,不僅是戴笠的敵人,而且是蔣本人潛在的敵人。蔣是否有能力抵擋這三個「老大哥」再加上陳焯?陳焯直到孫中山死後蔣一舉領先之前,差不多是與蔣介石平起平坐的。而鄭介民和唐縱為何對這些人的「搗鬼」一無所知呢?難道戴笠的這個江山老鄉毛人鳳故意把這二人排除在外,以在他和戴中間形成一個共同防禦性的小圈子?文強自然不敢對戴笠提出自己的這些疑問,但他感到有必要冒昧建議:對付這種危機的惟一辦法是「以退求進」。戴笠問這是什麼意思,文強答道:委員長在「下野」時三次採用了這一策略——他戰略性地撤出政府以度「難關」。對戴笠來說,有很多辦法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尤其是內戰即將爆發之際。要是戴笠能去美國呆一陣,而在與**的武裝鬥爭中美國人又被證明是不可靠的同盟的話,那麼蔣介石就會把戴笠召回來,而那時戴對於這個政權的價值就會十倍百倍地增加。聽了文強這一番話,戴笠逐漸露出笑容。文強講完后,戴笠送他出門時對他說:「我的老兄說得好,值得考慮,但別對任何人提這事。」文強回答說,要是戴笠真的出國,他希望將軍別忘了帶上他。戴笠大聲笑了起來,但沒有回答。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