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理解與接受

「金絲雀們，你們看到他了嗎？」

將星城市區與貧民區分割開的隔離帶附近，莎拉、勞瑞爾她們的耳麥里又一次傳出那個急切的女聲。

「守望者（Overwatch），跟你半分鐘前、45秒前、1分鐘前以及更早前合計近十次問到同樣的問題時答案一樣——還沒有。」莎拉將自己的沒好氣隔著耳麥傳遞過去。她的旁邊，姐姐勞瑞爾白了她一眼，接上話題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已經接近那支陸戰小隊了。」

這裡「守望者」指的自然不會某個第一人稱射擊遊戲，更與另一個大概除了李奧之外沒有人聽說過的守望者（Watchmen）無關。那是費莉希蒂給自己起的外號。用她當時的話來說，大概意思就是：「要是有人黑著了我們的通訊頻道，而你們又剛好喊了我的名字，那你們就要失去我這位電腦技術支持、網路支持、科技信息支持、氣氛調節樞紐……以及後勤部長了。唉，少了我，誰來照看你們的後背呢！」

於是，當時的奧利弗·奎恩只好一臉無奈地接受了她這個外號。

現在莎拉喊起了「守望者」，令坐鎮總部的費莉希蒂再次回憶起這段往事，不自覺地又哽咽了一聲，然後就沒有說話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當她之前一個問題問了好幾次的時候，你會覺得她很煩；可是現在她不說話了，你卻生起滿滿的負罪感。

莎拉是隨性慣了，無意中才說了那麼一句。現在即使沒有姐姐盯著她，她也有心道歉。可是張開嘴，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死的奧利弗，都是他的錯！」莎拉暗罵了起來。

本來半年前還好好的，大家花了好些時間，總算適應——或者說對妥協——奧利弗已經死了這個事實，將整門心思放在保護陷入混亂的星城上面。偏偏那個時候綠箭重新出現，讓大夥已經趨於平靜的心再次感受到劇烈的跳動。可是當大家要找他了，留下信息、給出地址了等等，甚至到了老地方等候，卻不見他來與大家見面。不知這樣，他竟然還各種躲避她們的尋找，簡直不可理喻！

她們大概猜到，奧利弗是太過愧疚了，羞於與她們見面。不是么？都不說在最後那場爆炸里死掉的好幾百星城市民了，老蘭斯的犧牲雖然不是他動的手，也是他間接造成的。而小隊里有著老蘭斯的兩個女兒，他不敢面對她們也是人之常情。甚至以她們對奧利弗的了解，他最過不去的恐怕還是自己的那一關。說不定他還動過整頓星城的秩序作為贖罪、事後自行了斷的心思呢！

理解是理解了，但不代表能夠接受。半年了，她們跟綠箭就像是捉迷藏一樣，你找我藏你追我趕，她們已經厭倦了這種遊戲。要不是割捨不下這麼個朋友、家人，她們早就放棄了。

結果事情就這麼拖著，大家在期待與失望失落中煎來熬去，都快神經衰弱了。其中最嚴重的自然是事發前正跟奧利弗處於熱戀階段的費莉希蒂。

莎拉跟奧利弗也處過一段時間，知道跟這麼一個人戀愛是怎樣的感覺。現在還加上『捉迷藏』這個情況，說句可能會產生誤會的話，莎拉實在沒想到費莉希蒂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崩潰，她都有點驚為天人的意思了。

不過這其實算不得什麼好事。最直接的一點，就是費莉希蒂額外敏感，經常會因為某些其他人沒有在意的字眼就陷入回憶和傷感當中，隨之而來則是隨時可能出現的『低氣壓』。

比如現在。

這樣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大家都不太敢說話怕刺激到費莉希蒂，直到——

「呃，夥計們，那支海軍陸戰小隊就在兩點鐘方向了，可是我沒見到綠箭？」紅箭（快手）西婭·奎恩說道。

見西婭打破沉默，其他幾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包括一路上都沒說話的迪格。

「費莉希蒂，還在嗎？」他通過耳麥問道。

「嗯，在的。」隨著一下抽鼻子的聲音，費莉希蒂答道，「等一下，我看看……咦？」

「怎麼了？」

「奧利弗沒在那裡。」

「沒在？可是你之前……」

「我是說，他在那裡，但沒在那裡，他在哪裡，沒在那裡……」

「放輕鬆，費莉希蒂，慢慢說。」

費莉希蒂深呼吸了一口氣：「OK，是這樣的。之前他一直有跟著這支小軍隊，可是他這一刻出現在三個街區外的一個舊的交通攝像頭裡。」

聽明白了，就是『奧利弗』之前的確有跟著那支海軍陸戰小隊，但現在沒有了，而是到了三個街區外。

迪格思考了一下：「難道他有什麼新發現了？」

「的確是有新發現了。」聽了這話，莎拉聳了聳肩。「他發現我們又在追蹤他，所以馬上離開了。」

唔，莎拉這話有點打趣的意思，初時聽上去不太靠譜，但仔細想想，也不無可能。

又是一會兒的沉默，然後又是西婭打破僵局。作為奧利弗的妹妹，西婭是整支小隊里最能（最敢）隨心所欲地說話的了。她看了看幾位隊員，發現他們又沒有要說話的打算，於是直接開口：

「那我們該怎麼做？」

怎麼做？有兩個方向。一是繼續跟蹤那支海軍陸戰小隊，看看他們又在搞什麼事情。二么，放棄理性扔下職責無視眼前即將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陰謀，從心所願去追蹤綠箭。

這不是綠箭小隊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選擇，半年過來不說幾十次也有十幾次了。而在那十幾次里，小隊往往會分成三派：西婭和費莉希蒂的『感性派』、莎拉跟迪格的『理性派』、以及勞瑞爾的『中立派』。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經常拿不定主意的勞瑞爾更大的可能會將決定性一票投到西婭她們那邊，這讓莎拉有點無奈。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連迪格都『叛逃』了。

「不，我這才是理智的選擇。」面對莎拉的質疑，迪格一臉凝重地回應。「看看下面，那支海軍陸戰小隊跟我們以往對付的黑幫惡棍不一樣。他們有防彈衣，有重火力，天可憐見他們還帶了坦克！一旦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可不是對手，貿貿然跟過去只會送死。這種程度的事我們對付不了，唔，奧利弗也對付不了。再說，他不是因為愧疚而不回來嗎，這個就是讓他回來的理由——他也需要與我們合作，才能處理這件事。」

迪格的話，讓西婭他們眼前一亮！

對此，莎拉再次聳了聳肩，只能配合。

「好吧，你們去試試看能不能讓那個比牛還要倔強的傢伙回心轉意好了。」莎拉說著，望向坦克那邊，「我留下，繼續跟蹤。總不能到時你們有了進展，這邊的目標卻不見了。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