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目擊
煙黎哭得梨花帶雨,死命抓著玄琇的衣袍,把自己能用的招數都拿了出來。
一面是不停悔改,一面又述說自己的情意妄圖求得他一絲絲的憐惜,世間男子大多都對愛慕自己的女子會手下留情,這是秦蓉教給她的。
玄琇卻是嗤之以鼻,一手扯回自己的衣袍,向後一退,嫌棄地睥睨著她。
「怎麼,孤竟還不知道煙黎小姐一直痴心妄想著要入冥宮?」
煙黎聽后,突然想起了什麼。這句話就像是貼著她腦袋炸開一般,讓她整個心撕裂般地疼痛。
身為相府嫡女,她生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天之驕女,有足夠的資本供她驕傲,她的父母對她寄予了厚望,說她是將來要光耀門楣位居中宮的人,她一度以為自己未來一片光明,一直在為此奮鬥著,卻沒料到,自己前幾十年的美好幻想和努力都付之一炬,曾經的驕傲如今顯得滑稽可笑。
可她現在不僅前途沒了,命都快保不住了。
「不,只求陛下饒煙黎一命,日後煙黎定當痛改前非。」
「呵。」玄琇冷笑一聲,「看來你不但惡毒,還天真。你覺得孤深夜來此只是來找你聊聊天的么?有些錯啊,不是說聲抱歉就能解決的。」他提著劍邁開步子,那銳利的劍尖像是鑲嵌著一顆璀璨的寒星,在地板上輕輕擦過,每一棟分毫,便如凌遲般讓人毛骨悚然。
「得用命來償呢。」
看來鬼帝此番是鐵了心要殺她,她說什麼都沒用了,如今只能豁出一切保住性命。
他特意選在深夜來此,又問了丫鬟去向,顯然是不想被人知道,既然身為堂堂鬼帝,定然不能目無王法,隨意殺害重臣家眷,若是鬧大了動靜,被人發覺,說不定自己還能有一線生機,她如今她也只能搏一搏了。
「救命啊——」煙黎慌亂地大喊著,繞過桌子向門外跑去,一路上不知被椅子桌子絆倒了幾次,卻還是不顧傷痛地爬起來,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往院子逃。
如今命都快沒了,還要什麼臉面?
她如此大喊大叫,鬼帝卻並沒顯得慌亂,反而從容不迫地提著劍在後面步步緊追。
煙黎不知為何,自己跑得精疲力竭,鬼帝在後面如此慢悠悠地跟著,卻眼看著就要追上來了。
「母親——父親!大哥!救我啊。」她狼狽地跑著,出了房門沒幾步就被一記靈力重重地擊倒在院中,飛沙走石見,在粗糙的地板上滑了好一段距離,細嫩的手臂和臉頰都磨出了血。
煙黎艱難地支撐著身子回頭看,試了好幾次都站不起來。
她本就受了傷,耗費了大量靈力,方才又一番哭天搶地求饒,著實累得緊,現如今只能疲憊地癱軟在地,再使不上任何力氣。
「煙黎小姐,你覺得孤的結界還不比你的結實么?」他依舊不改微笑,雙眼彎彎如兩道弦月,「當日你為掩人耳目,里裡外外設了七八層結界,以為不會被人聽見、看見,就肆意妄為。那麼今日孤也讓你嘗嘗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的滋味。」
煙黎心都涼了半截,回頭望向那扇院門,公孫策正抱著劍對她露齒一笑,端的幸災樂禍,見死不救。
玄琇慢慢走近,將劍尖對準了她。
煙黎哭得聲音都啞了,嗚嗚咽咽如含了沙子。
眼看著那劍就這樣,慢慢地,刺入了她的心臟,愈來愈深,愈來愈深……正往她的後背穿去。
寶劍貫穿身體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疼得煙黎扯嗓子大喊,那撕心裂肺的叫聲簡直慘絕人寰。
而在此過程中,玄琇卻是一直雙眼含著狡黠的笑,睜大了眼盯著煙黎痛苦猙獰的表情,帶著些許欣賞的意味,一點點地用力將劍往深處刺去,陰鷙瘮人的臉上流溢著興緻盎然的玩味,盡情享受著血腥和殺戮帶來的快意。
在一聲凄厲的慘叫下,煙黎的身體正漸漸化為飛灰。
直到玄琇的劍再無實體支撐,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同時,某處響起細微的聲響。
玄琇循聲望去,見琥珀色的結界外,一處狹窄的牆根裂縫處,站著一道青色身影。
公孫策和玄琇同時都變了臉色。
他們不知焦棠為何會在這裡,也不知她如何能悄無聲息地穿透結界,目睹裡面發生的一切。
但對焦棠來說,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這裡會有結界,她只是聽見了院子里的慘叫,才循聲過來,卻沒想到正巧看見玄琇將劍刺入煙黎體內。
這都無妨,可玄琇何嘗在她面前露出過如此兇狠殘暴的表情?
看得她是一陣心驚膽戰。
玄琇雙眸中的暴戾血腥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被撞見后的詫異與慌亂。
焦棠驚恐萬分,站在原地,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玄琇眼眶微顫,忙邁開腳步便要向她走去,焦棠卻是一驚,轉身立刻跑沒了影。
公孫策見狀立馬就要去追。
「阿策。」
他回望,玄琇向他搖了搖頭。
公孫策不解,為他著急:「這不解釋清楚,以後誤會更深了怎麼辦!你親自來此,哪裡點不是為了她……」
玄琇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立刻讓他閉了嘴。
焦棠一口氣不歇地跑上山,一頭扎進樹林時,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她已經跑了很遠,回頭確認身後沒有人追后,才放慢了腳步,最後在黑暗中隨便找了棵樹,扶住粗糙的樹榦,垂頭喘氣。
因方才跑得太急,大口呼吸之間,喉嚨被凜冽的寒風颳得干疼。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抬眼向前方望去,見那漆黑的樹林中驟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焦棠立時機警起來,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盯著他。
若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首先就會被嚇得腿軟了,現如今,她在遇到危險之時竟首先開始思考如何應敵,而非選哪條路逃跑。
那道人影似也凝望著她,相隔如此遠,焦棠卻沒由來地感受到從那端傳來的深沉與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