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上個惹不起的金主
這一聲說得極輕,她卻剛好能聽明白,那事不關己的淡薄語氣和寒涼的話語,直叫人心底一顫,彷彿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他在乎似的。
「你什麼意思?」焦棠對上他投過來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時間本能地機警起來。
男人把玩著手中自帶寶光,剔透瑩潤的白瓷杯,同樣也玩味地審視著焦棠,在她躲避的目光下,又盛氣凌人地走近她,抬起她的下巴,不顧她的閃躲,在她耳邊輕語「倒是你得認清你的處境,入了我冥宮,不是什麼話都可以亂說的,可不要笨到首先就置自己於不利的地位。」
什麼不利的地位,不是就不是啊。
焦棠百苦不能言,可憐兮兮地盯著面前人含著陰鷙笑意的嘴角,暗自琢磨起他的話來。
「生前作為人界的公主,縱使你百般不情願,也要懂得權衡利弊,計較些利益得失,不要因為自己的不情願,讓你父皇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那裙裾同樣好像倒流的紅暈水霧,向著幽深的黑暗滌盪而去,慢慢變得淺淡直至了無痕迹,卻縹緲不知盡頭。衣上那恢弘霸氣的金龍,更彷彿翱翔在翻騰的滄海中。
這男人有著明月飛彩凝輝般的皎潔,亦有「燦兮若燭龍,銜耀照崑山」太陽般的光芒萬丈。
焦棠咬唇盯著這冰涼的地板,在她眼裡,這更像是無力燃燒的鬼火,香風忽地一吹,兩人的流動的輕紗水霧有那麼一刻交融在了一起。
焦棠被他這麼認真地提醒,彷彿捕捉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不管是想太多還是真聽懂了,身處陌生的環境還是安危為主,說不定自己貿然解釋的話語,卻到頭來成了自己的禍患。
還是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吧,畢竟這一切太過詭異,現在仔細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娶錯了新娘,更像是自己被人下了套!
正當她以警覺的目光刺探的時候,男人薄涼如琴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需得弄清楚一件事,是你的父皇在求我,而不是我非你不娶。」他背過身,微微側頭,那凌厲的視線斜斜地射來,叫焦棠和她旁邊那花瓶都膽戰心驚了一下。
華麗的喜服襯的他的皮膚更如瓷玉般白皙,這個角度更突出安然低垂的纖長睫毛。
他說完便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瀟洒離去。
焦棠也不知道腦袋突然怎麼了,見他要走,忙不迭地脫口而出「你去哪?」
如此三個字擱在新婚之夜,著實有點少兒不宜的挽留意味,但她別無其他意思,只是單純地想確定一下他走了是不是就再不會回來而已。
男人並沒轉過身,用後腦勺拋下了一句話「既然你不願意,我也沒有強迫你的道理,今晚你好生歇息吧。」
焦棠心中忙鬆了一口氣,心想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好心提醒你,你還有二十分鐘休息時間。」
都已經耽誤這麼久了么!
「什麼鬼!」焦棠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男人轉身那種看傻子的眼神讓焦棠立馬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
還未等他開口,焦棠便急忙擺擺手解釋「我們都是鬼,哈哈……」
可不是嗎,這裡大家都不是人了,剛剛那句感嘆的『什麼鬼』就像是一種質疑的話語,在鬼聽來肯定跟『什麼人吶』是相同的語氣了。
男人對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並沒有太多的介意,繼而用一雙電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望著她,說「那你歇息吧。」附帶上一個瀲灧一池春水的微笑后,頭也不回地甩袖離開。
焦棠心中彷彿有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在她一來二去的情緒波瀾里,人早就離去了。
正在她分析自己的境遇以規劃未來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兀地響起。
「哎,我說小姑娘,你的情緒怎麼轉變得這麼快啊。剛剛還一副浸了蜜般的痴傻笑容,現在怎麼就愁眉苦臉的了呢?」
「是誰?誰在說話?」焦棠蹭地一下,連忙起身。
只見那精緻的案几旁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白鬍子老頭。
「你你你……我認得你!」看著焦棠提著裙子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模樣,老頭的從容一掃而光,立刻靈巧地飄到了天花板上,像一顆氫氣球那般貼在上面一動不動。
「小姑娘,我當時也是沒辦法,所以才拿棒子敲你的嘛!」
「現在我懶得跟你清算這些,你必須得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我要回家!」焦棠仰著頭望著躲在天花板上的老頭,心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別急嘛,我就是來跟你解釋的啊。」老頭笑了笑,緩緩地飄了下來。
「那你快說吧,時間不多了。」焦棠提起笨重的裙子,搬了個凳子坐下。
「剛剛你可是把我緊張死了,咱們差點就露餡了你知道么。」老頭捏著一個青色的瓷瓶,將其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這一動作剛好被焦棠捕捉到。
這看起來像是什麼很不得了的東西,不然也不會讓這白鬍子老道士如此珍視。
「露什麼餡啊,我和你又不是一夥的。」
「鬼帝可不是什麼得罪得起的人,你日後要小心,不要說錯話了。」老頭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將手中的拂塵搭在桌上,像雞毛撣子一般彈了彈灰。
現在的道士都這麼不愛惜法器的嗎?
但他這風輕雲淡的一句話把焦棠嚇得小臉發白「你說……那啥……鬼帝?」
「是昂,名震三界的鬼帝玄琇,你不認識么?」白鬍子老道士這隱含著嘲笑井底之蛙般的反問,叫焦棠好氣哦。
她假意笑了笑,一副『咱可是有後台的人』的驕傲神情「聞名遐邇的迪迦奧特曼你認識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話音一落,這老頭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下焦棠真是耐心耗盡。
「那不就是了,你不說我怎麼認識鬼帝玄琇?」現在的老人家都這麼傲嬌的嗎!
「別對老人家惡語相向!」老道士捏了捏下巴那剩餘不多,糾成一簇拿來撐場面的白鬍子。
「剛剛那……鬼帝,說我是一國的公主,這是怎麼回事?」這一看就是故事主角的身份,怎麼也不會落在她的頭上啊。
東拉西扯了這麼一大通,總算回歸到嚴肅的話題。
「這幾年啊,真是災害連連,餓殍遍野,叛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實在是沒辦法,所以才請求鬼帝玄琇保佑人界風調雨順,平息災禍啊。」
白鬍子老道這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讓焦棠不再關注他頭上那些要掉不掉的白髮。
「所以我猜的沒錯的話,這是人界的君主以一個公主嫁到冥界作為交換?」那這個新娘不就是困在冥界的人質嗎?怪不得鬼帝剛剛那副模樣,敢情焦棠的誠懇解釋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公主逃避婚禮的小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