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背叛總是讓人清醒
玄森殿，這三個陰森森的字在京城有多大的恐嚇力只有那些達官貴人才知道，才會為此瑟瑟發抖。
平常的百姓卻從未聽過，李允昶不允許這三個字見光。
因為它是當今為二皇子專門對付上位者們的秘密組織。
上位者不能見光的秘密，他們不堪回首的過往，他們歲月中留下的軟肋，都成為玄森殿閱殿那底下一疊疊卷宗，成了二皇子和他們無數次不公平交易的籌碼。
玄森殿是李允昶六年前開始接手的，自己十六歲生日那天，當那個從小總愛帶著自己亂跑後來卻凄慘死在自己面前的阿傷再次出現的時候，發誓絕不再掉淚的十六歲的李允昶哭的撕心裂肺。
那個曾經眉目如鋒的男子帶著一臉疤痕站在他面前說：「昶兒，這是主子給你留的最後的禮物。」
「這一次真的要永別了。」
阿傷的聲音還是如舊時那樣溫柔，在李允昶耳朵里聽著卻都是傷痕。
那一夜，兩個人在皇宮最高的樓頂上並肩而坐。
阿傷不願給李允昶添麻煩，借著最後一口氣一躍而起，留下清冷的背影。
最後還是只剩自己一個人了，李允昶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旭日，眼神變得堅定。
「娘親，昶兒一定手刃仇人。」
後來多少個夜裡，李允昶閉上眼睛總能回想起當時自己拿著紅玉令牌和那封不敢拆開的信，手抖的有多厲害。
看著母親那熟悉的字跡，揭開一點點黑暗的過往，看到玄森殿一點點逐漸清晰的輪廓，他才明白母親的愛多沉重。
那恨，更是排山倒海。
可如今，母親耗盡心血留下的玄森殿竟然出現了背叛者。
素秋！
三殿殿主，主刺殺。
李允昶眼前浮現那個瘦小文弱的男子的身影，三年前他第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
那天的夜那麼黑，他蜷縮在廢廟的牆后，身上都是血口，蒼白如紙，那麼不堪一擊，好像輕輕一碰都能要去他的命，下一秒就會死去，但是那雙眼睛里卻是滔天的恨意。
李允昶看著他，總會回想自己幼時縮在假石里等死的樣子。
他憐憫他，像可憐他自己。
他才會收留了這個被皇后滅了全族，被追殺的奄奄一息，無處容身的李氏江河支脈餘孽。
全玄森殿都知道李允昶對素秋是不一樣的，玄森殿素來管理有序，層次分明，從來沒有一個人能三年不到就當上分殿殿主。
好在素秋憑著自己一身來無影去無蹤的輕功，出神入化的刺殺功夫和殺伐果斷的行事風格也是讓三殿的人心悅誠服。
但在李允昶眼裡，素秋的才能是一回事，素秋除了有能力，更因為他和他有共同的敵人，當今權勢滔天的楊皇后。
他們背負著一樣的血海深仇，他們都因為楊皇后失去至親，他願意給他機會，他要他成為自己的利刃。
可嘆世事弄人，可悲又可笑，費勁心力培養出來的利刃，這利刃最後反戈一擊，傷的是自己。
那陰狠毒辣的楊皇后竟然用了最俗套的苦肉計，自己竟然也上了當。
皇后竟然不惜犧牲忠於自己的一個全族旁系，只為了安插一個素秋，只為了等待時機給他致命一擊。
那個時候自己太過急功近利太過感情用事，急於抓住皇后的把柄才給了素秋機會。
其實又怎麼能怪李允昶呢？這等狠毒手段上位者可以冷血無情實施，又有誰會想到素秋竟也如此絕情冷血呢？
堵上全族人性命名聲去買一個未知的前程，這素秋，比皇后更毒辣三分，當真狠角色。
李允昶自覺已看透人間險惡，陰謀詭計，自己素來也是冷血無情，此刻仍是覺得寒意刺骨。
和素秋把酒言歡的日子，數次並肩而戰的夜晚。
素秋多少次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他的命，他都沒有。
原來，他們圖謀的更多。
要的不僅是他的命，更是要將他落入無邊地獄，遺臭萬年。
或許皇后在他這次出宮時就部署了一切，讓這顆埋了三年的棋子一招致命。
若不是。
如果自己真的殞命無敵底懸崖，等待玄森殿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饒是如此，玄森殿如今也是元氣大傷。
因為素秋的背叛，一殿二殿探子刺客筆者被捕大半。
三殿更是全軍覆沒，下了內獄。
好在平時三殿偏重刺殺，多半是武藝高強的殺手，日常都是接收刺殺任務，接觸閱殿那些真正的機密機會比較少。
二殿的位置除了那個人能坐，那個人能管，其他人萬萬不可能接觸，這也是李允昶留的後手。
素秋，這條藏了三年的毒蛇，一出手，差點毀滅了玄森殿。
據說聖上聽著素秋在天意殿斬釘截鐵的控訴，看到被捕的玄森殿眾人，看到有關閱殿的資料，臉都青了，平時最真愛的冰玉杯摔得滿地都是，晶瑩剔透卻也粉身碎骨。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除了李允昶的心腹，那這個大臣們見風使舵，上參李允昶的奏摺也是堆積如山。
就連那莫須有的謀逆罪名也是落實了七八分。
只等三個月過後，通告天下，這二皇子意圖謀反，當誅九族。
如果自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再過三個月，玄森殿就會徹底被清洗。
皇宮大臣們都覺得皇上仁德，二皇子如此不忠不孝，皇上終歸是給他留了點餘地，給了他三個月時間。
李允昶想到這裡，卻只是冷笑。
一如既往，裝模作樣，假惺惺。
從這一切回憶回過頭。
「我知道了，你轉告二殿，將閱殿這些年做的資料準備好。」
「是，屬下告退。」
李允昶來到驛站的屋頂，看著遠處的黑暗，這裡離聖城還有一天路程，不出意外白鴿後天清晨便能入宮。
白鴿，李允昶想著這個精靈古怪的女子，仍是一陣頭疼。
她對他而言，是未開啟的寶藏。
在宮內爾虞我詐這麼多年，他對誰都存了防備之心。
可是這也是他第一次沒辦法推算她的內心。
人必有所圖謀，那她的心思總是顯露出來。
白鴿到底在圖謀什麼？是敵是友，還是只是不該有的交集。
明日入宮，就任由你自生自滅了。
眼下，處理危機才是頭等大事，多少人等著他這個備受爭議的二皇子掉入無邊地獄。
李允昶嘴臉浮出一絲冷笑，那等著吧，看到底是誰，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