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們得約法三章

溫煦眨眼之際，一杯水已經飄在他的眼前，他支起身體伸手接過：「飲水機里的？」

獻無聲落到地板上，橫眉冷對溫煦指：「你喝不喝？」

她何時替人類端茶倒水過，他倒好，竟然懷疑她。

溫煦一張口喝了半杯，是飲用水的味道。將水杯放到床頭，看著少女不豫的神色，溫煦一邊躺下去一邊溫言解釋：「我以為你對於人類世界不太熟悉......」

少女昂起頭：「我熟悉得很。」

「哦？」溫煦半閉著眼：「我以為遇到我之前你一直在湖底。」

「在冥界，」少女的眼中略有神傷，「我通過冥界的幽鏡了解人界。」

溫煦很想繼續與獻聊下去，可終究還是敵不過退燒藥帶來的困意，昏沉中，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幽鏡？那是什麼東西？冥界？今早我差點去了那裡報到。」

在他昏沉著睡去之前，獻聽到他喃喃著：「阿獻，不要跑出家去。」

家？少女雪白小巧的雙足向前邁了一步。她烏黑的瞳孔中映著男子露在淺灰色被子外蒼白的臉，這張臉不及幽夜的俊美，但配上那充滿暖意的笑容卻莫名的令她心安。

她救了一個溫暖的人類，否則的話自從將他托上了岸以後，獻就會帶著瓶子一個猛子扎回湖底去，而不是乖乖呆在他的手上。

只是，這裡能成為她的家么？獻低下頭看了看腳腕上的鎖神玉鏈，自嘲的想著。

她轉過身走出卧室，暗紅的裙擺長長地拖在地板上。緩緩走至門口，獻纖細的手指輕點，床頭處被溫煦喝去了一大半的水杯里再度裝滿了水。

希望，他快些好起來吧。

溫煦是被沈子銘搖醒的，恍惚間看到好友的那張俊臉，溫煦以為他仍在夢中。

「溫煦，你快醒醒，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因為耽誤拍攝這麼爛的理由被換角了？」

換角？看樣子這不是夢。

確認了這一點，溫煦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獻還在家裡，她不會被沈子銘發現吧？擔憂之下男子清醒了許多。拍了拍沈子銘還在搖晃他的手，溫煦坐了起來，四下尋找之間，他看到獻就靠在他身旁的牆上，一雙眼正對著沈子銘打量，而沈子銘似乎看不到她。

鬆了一口氣，溫煦咳了咳：「沒關係，換掉就換掉吧。」

於是溫煦將事情的原委簡單講給了沈子銘聽，其間隱去了他被人推入湖中與被獻搭救的那一段，只說是他不小心掉到了湖裡，之後福大命大，又自己爬了上來。

在開車回來的路上即使腦子越來越沉，但溫煦仍然想了許多。入行五年，溫煦不爭不搶，很少得罪人，可就在開工的今天，這個劇組裡的導演只叫了他一個演員過去，隨後他被推落下水，來人顯然知道他的行蹤，並了解他不懂水性，聯想到對男二那個角色不甚滿意的段公子，第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除此以外，溫煦還想到了第二個答案。圈內人都知道，他和沈子銘交情甚篤，甚至隱約傳出了他們是戀人的混賬流言。他知道，這兩年沈子銘的各種資源多到數不清，這自然干擾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也就加大了他人為了向沈子銘示威而傷害他的可能。

不過相比較起來，溫煦還是更傾向於第一種，當然，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

對於這些猜測，溫煦並沒有告訴沈子銘，在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娛樂圈中，他和沈子銘沒有任何的強大背景，當初他們一起從龍套演起，多年後，沈子銘有了今日的地位。

在為沈子銘開心的同時，溫煦也懂得越是站在風口越需要謹小慎微的道理，他不希望因為他的事為好友添麻煩。

沈子銘沉著一張臉，他總覺得溫煦有什麼事瞞著他，可看到溫煦病怏怏的樣子他也不好刨根問底。

「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腳下一滑掉下了湖，不會水但又自己爬上來了，這種胡話任誰都不會輕易相信，但看到好友一臉關心的神色，溫煦知道，沈子銘暫時是不打算追問他了。

溫煦笑了笑：「沒事，燒已經退了些。對了，男三的角色換給誰了？」

沈子銘悶悶不樂道：「還能有誰，段辰唄，下周正式開拍。」

因為這是導演與段辰爹兩方歡喜的事兒，片方也就沒有要求溫煦賠償，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不知溫煦是生是死，尚存一點憐憫之心。雖然溫煦已經脫離了這個劇組，可目前擺在眼前的是沈子銘仍在裡面。

溫煦試探著開口：「我聽說......段辰很不好相處，一起拍戲你要多加小心。」

「你忘了，」沈子銘皺眉看他，「當初我答應拍這部劇是因為導演同意了男三給你演，如今你被換掉了，我的合同自然無效，我不高興的是你白白錯過了一個那麼好的角色。」

「片方是以我的過錯換掉了我，而且段家不會允許你退出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說到這，還有一周的時間，我得去找我的經紀團隊抓緊想對策，沒有你在，這部網劇我說什麼也不拍。」沈子鳴一臉堅決：「你被換掉之後我仍然乖乖的去他劇組裡拍戲，這豈不是顯得我太好欺負了？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抓緊養好病。」

沈子銘風風火火的走了，正如他風風火火的來，接下來劉秉導演就會知道，快速躥紅的沈子鳴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脾氣。

溫煦沒有開口勸太多，一個原因是這麼危險的劇組，沈子銘不去也好；另一個就是沈子銘能有今天的咖位，行事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而且作為洛杉影業目前主捧的男演員之一，公司中沈子銘的經紀團隊也不是吃素的。當然，這麼高大上的隊伍，溫煦並沒有。

聽到關門聲，獻自牆邊顯出身形來。

溫煦微笑看她：「子銘怎麼會看不到你？」

「隱身。」少女一如既往的意簡言賅：「你甘心？」

眨了眨眼，溫煦懂得少女的意思：「當然不甘心，可我沒證據，既然沒證據，又何必把朋友牽扯進來。」

好吧，人類的世界她不懂，不過如今有她在，相信這個躺在床上虛弱的人類今後會過得安穩許多。

向前邁幾步，少女站定在溫煦的床前，她微微俯身貼近溫煦，一陣幽香中，少女紅唇微啟：「你的病什麼時候好？」

獻並不了解人類身體的復原能力，她看出溫煦的狀態自他睡醒后已經好了些，故有此一問。

溫煦撐起身體向旁邊挪了挪，女孩靠近的容顏過於勾人心魄，他不想面紅耳赤：「你問這個做什麼？」

獻直起身大咧咧坐在他的床邊，人類口中的床坐上去竟意外的舒服，不曉得躺上去會是怎樣的感覺？

「我想出去玩。」

「只要今晚不發燒，明天我就可以帶你出去。」溫煦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獻鋪滿小半張床的長發，又看了看她身上清涼的紅裙：「不過，我們得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