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愛腦補的萬年男三
溫煦側過頭,他竟然睡了這麼久,窗外的小雨早已經停了下來。而那隻執意強調她是遠古神的妖依舊坐在床邊,她微微歪頭,她在思索。
就在剛剛,臉色仍然有些病態白的男子微笑著扳手指對她鄭重地說出了那三章約法。
「第一,你的頭髮要剪到腰部以上;第二,明天我買衣服給你,這條紅裙不可以再穿;第三,出門不要用飄的,不可以輕易使用法術。」
聽完后,獻的眉毛幾乎要擰成一股繩,而溫煦已經老神在在的觀賞起窗外。獻扁了扁嘴,人界果然麻煩,可她偏偏真心喜歡這裡的一切,於是她陷入了糾結。最後一點倒是可以將就,可是前兩點......
溫煦觀賞夠了,一轉眼便看見少女怨念十足的眼眸:「好啦,這三點並不難辦,你在糾結什麼?」
獻直視他:「很難。」
倚靠在枕頭上的男人好脾氣的接話:「好吧,那我們一點一點來說,第一,把頭髮剪短,你在為難什麼?」
獻彆扭開口:「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頭髮。」
她沒說的是,在那暗無天日的冥界,那始終被關在瓶中的兩千年,她時常覺得寒冷,照理說冥界沒有春夏秋冬,而她更不應該受到人類一年四季溫度的影響,可只要在瓶中,她便年年月月的發冷,也就只有這頭長發能夠帶給她一點暖意。而且在未熟識幽夜的那段時光里,無聊時她都是數著頭髮度過的。
溫煦挑眉:「我可以么?我會剪頭髮的。」
又是一陣糾結,糾結過後,為了自由,獻認命的讓步點頭。
第一章解決,溫煦嘴角含笑:「第二,這條紅裙不可以再穿。」
獻著急的解釋:「我遇到危險時,這條裙子會自動出現。」
四千年的歲月太過漫長,漫長到獻總覺得她的記憶里出現了一些空白,而那些空白,無論她怎樣嘗試都無法補全。對於這條暗紅色的紗裙,獻只知道它對她很重要,重要到它早已經與她契合成一體。
幽夜不是沒有送給過她華美的衣裳,她可以穿上那些凡物,但只要遇到危險,紅裙便會替代那些凡物而顯現,就像是她的一件守護鎧甲一樣,雖然這鎧甲有些柔軟,有些舊。
擅長腦補的溫煦自然而然將獻所謂的危險帶到了人界道士的身上,思及此,他更加堅定了盡量把獻帶在身邊的想法。
從前溫煦演現代奇幻劇的時候就覺得,好像不做人類也蠻可憐的,遇上以降妖除魔為己任的道士或一言不合就開戰的陰陽師免不了要倉惶逃命,而遇到法術較自己強的同類,又免不了惡鬥一番。溫煦看著少女雪白腳腕上的玉鐲,這鎖鏈莫不是哪個道士的?
這樣想著,溫煦心中少女的形象從初遇時的高冷女神到毒舌少女,如今又變成了小可憐,於是他主動讓步:「那我把第二改成不鬥法時穿正常的人類衣服,你看好不好?」
獻點頭,算他識相。
儘管她有著強大的法力,卻不會讀心術,如果她知道前一瞬溫煦的所思所想,獻說不定會氣到飛上天。道士?她何須把道士放在眼裡?
溫煦豎起指頭:「第三?」
獻點頭,心裡卻念著這點她只能做到盡量,畢竟,法術為生活帶來便捷。
約法三章就此達成,溫煦拽起獻將她按坐在客廳的高腳椅上準備開剪,轉悠著找剪刀間,他發現少女的眼中仍透著不開心。
「怪我沒和你解釋清楚,」溫煦蹲在獻的面前,「無論是你這頭長發還是你身上的紅裙,對如今的人類世界來說都太過驚世駭俗,既然你嚮往人界,想出去玩,那麼你也不希望被當作異類對不對?還有第三點盡量不使用法術,我知道你很強大,但現在除了荒山附近,D城中到處是天眼,商場里更是各種監控,如果你身懷法術的身份被發現,我不知道這會引起多大的轟動與騷亂,甚至會影響到你與我身邊人的安全,所以我才......呃……天眼和監控是什麼你知道么?」
聽溫煦說完這一堆,獻眼中的濃霧明顯散了個乾淨,她冷冷出聲:「啰嗦的笨蛋。」
害她以為他與她約定這三點是因為他嫌棄她。
溫煦也不計較,卻從心裡徹底排除了獻是神的可能。在人類眼中,神是溫和且慈悲的,哪裡會冰冷著一張臉動不動就稱人為笨蛋?
身前這隻壞脾氣的,他早晚要搞清楚她到底屬於哪個種族。
拾起少女披散在身後的一縷長發,溫煦剛要下剪,少女開口:「你確定你會剪?」她可不希望心愛的頭髮被當成試驗品。
「當然,」溫煦果斷揮動剪刀,「曾經我剪了很多年。」
「為誰?」
為誰?是媽媽么?不,她不是,對於這兩個字溫煦怎麼也說不出口。
「為曾經的家人。」
獻察覺到溫煦遲疑了很久才回答,她眨了眨眼,不再追問,一時間一人一妖陷入了沉默。
在少女身後,男子想起了年少時的那段歲月。破舊的民房中,那時候的他,柔弱的手舉著大大的剪子,踮起腳小心翼翼的看著婦女的發,婦女的發毛糙而乾枯,男孩的每一剪都帶著畏縮與忐忑。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溫煦微微噓了一口氣,手上動作不停,剪刀下,少女微卷的發烏黑濃密,這樣好的頭髮剪了實在可惜,可如果長發直到腳踝出現在人群中,配上她這張人畜無害的小臉,獻怕是會爆紅網路。
溫煦細心的發現他每下一剪子,少女的肩就會微不可查的抖一下,他輕笑著與獻交談:「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裡,你做什麼了?」
獻伸出手指了指窗子:「看外面。」想了想,她又補了一句:「我隱身的。」
「不需要費力隱身,只要家裡不來人,你可以一切隨意。」
男子的聲音一如他撫過她長發般輕柔,獻乾涸了多年的雙眼竟隱約有些濕意。相遇雖然不久,他卻遷就溫柔、總是對她說『家』,那麼遇到他,是對她的補償么?
溫煦自然感受不到少女情緒的變化:「不過,為什麼你對子銘隱身我卻可以看見?」
「笨蛋,因為你是我在人界的主啊。」這句話獻絕對不會說出口,於是她避重言輕:「你手上的戒指其他人類也看不見,」接著獻晃了晃她的右腳,「這鎖神玉鏈同樣。」
和這個人類相處才不到一天,獻已經說出了她在冥界一個月的話量來,獻不耐的動了動:「剪完了沒?」
「快了快了,」溫煦從玉鏈上收回目光,不知為什麼,只要看到少女腳腕上的這玉鐲玉鏈,他的心裡都會感覺到不舒服,而對於少女為什麼會被鏈住,溫煦想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答案。
少女對多說話有些不適應,身後男子的話語卻不斷,完全不像個仍在病中沒好全的人。
「阿獻,從早上遇到你開始直到現在,我從來沒見你開心的笑過。」
獻歪頭思考,好像她早已習慣了面無表情,聲如寒霜。是了,她為什麼不會歡笑了呢?這原因她始終想不出。
她曾經問過幽夜,男子身著藏藍的錦袍在她面前風騷地轉了一個圈:「你這老妖怪的事兒,我怎麼知道?」
獻的注意力果斷被「老妖怪」這三個字吸引了去,死命追著幽夜大戰了一天一夜,最終以幽夜被她打得鼻青臉腫而告終。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獻只得回答:「有什麼好值得笑的。」
溫煦拍了拍手:「剪好了。」
下一秒,少女已經奔向了鏡子,她左瞅瞅右看看,仍然微卷的發尾使少女的發看起來蓬鬆而知性,濃密的烏髮顯得少女的臉蛋更加楚楚,少了點魅惑,添了絲成熟,雖然仍不適應只到腰部的長度,但不可否認,後面那傢伙的剪髮技術還不錯。
溫煦含笑看著前面那隻,合著還是個愛美的。「怎麼樣?」他蹲下身去撿地板上剪落的長發:「還滿意么?」
獻揮揮手,落髮自動結成了麻花狀落在溫煦的手上,只聽得少女傲嬌道:「本神獎賞你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