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兇手就是他
馬學涼偷偷的打量站在桌案後頭的那個人,傳說官家雙目有重瞳,能斷陰陽,腳下有七星,能行八卦,背上有翅膀,能直衝雲霄,身後有尾巴,傲視群龍。
傳說多半都是假的罷。
這隻不過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平凡少年郎,若比物,有點兒像春日的蟬寶寶,若比人,那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馬學涼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
「你兒子兒媳,當年是如何不見的?」姜硯之問道。
馬學涼當年已經告過一次官,雖然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但是一字一句的,像是刻在了他的腦子裡一樣,永生難忘。
「那時候也是夏日,天氣特別的熱。我們的天絲錦,體感冰涼,夏日才是最賺錢的時候。那日中午,兒媳瞧著天熱,便提了冰鎮桂花酸梅湯,前去鋪子里,給他解暑。」
「我兒用完了之後,便同鋪子里的掌柜說,說他先送我兒媳婦回去,用了午食,再回來。因為我家離鋪頭近,他們並沒有坐馬車,乃是步行。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了。」
「汴京乃是不夜城,我們鋪子夜裡才打烊。我回到家中,才發現他們兩個人不見了。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個小叫花子登門,送來了一封信。叫我們準備錢。」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你變賣家產,剛好湊夠了那個數?貨倉的鑰匙,地點,有哪些人知曉?倉庫平日里沒有人看守?」
馬學涼一愣,點了點頭,「連我家娘子的嫁妝都掏空了,鋪子也折價賣掉了,恰好湊夠。」
「我們天絲坊,天絲錦乃是祖傳之秘,我們在京城裡設了染布坊,還有織錦坊。平日里都是我自己個親自管著的,在城中,有一個專門的庫房,只放天絲錦。另外其他的綢緞,都是我阿弟馬學昆負責從南地置辦而來。」
「我在那裡有一處農莊,當做是庫房。恰好阿弟娶了那個小鎮上的蔡氏女,於是他便住在那裡了,順便請蔡家人,幫忙守著。」
「他收的布,就放到那個庫房裡。然後根據鋪子里的需要,掌柜的張挺會領著我兒子前去點布。那個庫房的鑰匙,三個人有。一個是我,另外一個是我阿弟馬學昆,第三個,便是我兒。」
「可是官家,歹徒進門,哪裡需要什麼鑰匙?」馬學涼猶疑著,還是把心裡話問了出來。
先前那個武國公府的少將軍,不就是一腳把大門都踹開了么?
姜硯之搖了搖頭,「綁架案多半都是熟人作案。尤其是你兒子的案子,尤其明顯。首先,歹徒對你的家底,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能夠報出一個,你恰好能夠湊足的贖金。」
「其次,你家兒媳婦,乃是家中獨女吧?」
馬學涼一驚,「官家如何得知。」
這年頭家中只有一個女兒的人,可真的很少。
「你之前在宮外說的那些話,路丙都轉告我了。你湊這個錢,不光是自己家中,還從親家拿了很大一筆銀錢。願意為外嫁女掏空家底子的人,可並不多。」
「歹徒顯然不光是知曉你家中狀況,甚至連你兒媳家中,能掏出多少銀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你仔細想想,可能想到這麼一個人。」
「這第三點,是一個最大的破綻。那就是歹徒為何要把他們綁到你家的倉庫里去。那倉庫有人看守,裡頭放著布。你自己個也說了,那陣子你們鋪子里的生意很好,既然生意好,那麼開倉庫的幾率就遠比平日里大。」
「他為什麼不隨便找個荒郊野嶺,找個破廟,非要去那倉庫?還有,你既然都已經交了銀錢了,他為何還非要殺人?若是為了滅口,何不直接把人殺了了事,卻選擇了燒掉倉庫,這麼容易暴露的方式。」
「莊子里有人,若是起了火,第一時間就會有人發現,那麼歹徒逃跑的難度,就大大的增加了,他為什麼要畫蛇添足的火燒倉庫?」
姜硯之說著,同情的看向了馬學涼。
「兇手想要趁亂逃走?」高銀芳好奇的問道。
「兩個大活人,兇手都能夠深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們運進入,還會逃不走嗎?他拿到了錢,還殺人,說明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人活著回來。完全可以,把屍體扔進去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第一次送進去捆起來,第二次再溜進去殺人放火?」
「一個案子里,兇手往往會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而這個案子的兇手,一定有非燒掉那個倉庫不可的理由。」
姜硯之說著,看向了一臉震驚的馬學涼,「你應該已經想到那個人了吧?是你認識的人,知道你家有多少銀錢,知道你家倉庫在哪裡。很大可能能在農莊來去自如,倉庫里有他的秘密……」
馬學涼腿腳一軟,癱坐在地。
他艱難的動了動嘴,像是喉嚨里卡了痰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張嘴說道:「是他,是他,是我的親弟弟,馬學昆。」
「是他,一定是他。那陣子生意好,鋪子的貨走得很快,我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去南地運了貨來。就在我兒不見的前幾天,我託人帶信,說這幾天就要去倉庫拉新的布料回來。可馬學昆說沒清點好,讓我晚去幾天……」
「若是我兒沒有不見,那我們就會去倉庫了。倉庫……」
「倉庫燒了個精光,我心灰意冷,帶著老妻回了嶺南老家,那農莊便留給阿弟了……阿弟年紀比我輕上許多,我待他如同親子一樣,除了天絲錦乃是祖傳的方子,傳子不傳弟,其他的方面,他同我兒沒有什麼區別……」
「我親家只有一個獨女,過年的時候,兩家人都在一起過,酒過三巡,什麼都說……阿弟他知曉得一清二楚的。可是為什麼啊?他明明知道,我只有一個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兒子死了,我這一輩子都要孤苦伶仃了。」
「我待他不薄,他他……為什麼啊!」
姜硯之嘆了口氣,指了指門口,「為什麼,你自己個問他吧。我知道了這事,便遣人去把你阿弟帶來了,還有當初你們鋪子里的掌柜的張挺,以及買下你鋪子的人。但凡是利益相關者,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