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的背影
只有真正動了手才知道，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被暴揍一頓的感覺，好疼！
……
茶多魚站在甲板上，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右腳死死的抵住一個船扣，咬著牙沒有倒下。她知道，但凡倒下，肯定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命運。
如果還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茶多魚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趾高氣昂的站在鯨獸面前，豎起自己的中指。
理智告訴她，十八歲的自己，通靈之境的小鬼神，根本戰勝不了眼前這頭龐然大物，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渡輪，肯定會有其他更厲害的角色出面解決問題。
雖然有可能坑了一些遊客，但這不是她能左右的，力所不能及。
「沒必要逞英雄啊。」
「會死人的。」
抿著嘴苦笑。
茶多魚心裡想：「這下玩砸了，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腦子進水了？平時不是挺有心機的嗎！關鍵時刻犯渾，傻眼了吧，衝動是魔鬼，下輩子一定長點心！」
低頭看了看甲板上船員的屍體，嘆了口氣：「做什麼都不容易啊，陰曹地府門口見吧，往生路上也算有些伴兒，走奈何橋的時候不會太寂寞。聽說橋邊開滿了彼岸花，一定很美吧，到時候摘一朵聞聞。」
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渡輪的船艙里一片死寂。
茶多魚與鯨獸戰鬥的全過程，留下的人都目睹了，門，並沒有關上，茶多魚忘了，其他人不敢靠近。然後，他們便相信了一件事情，親眼所見，容不得不信。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原來怪物的破壞力真的好強。」
「原來一個小姑娘竟然可以這麼勇敢。」
夜空深邃。
海面上的水花，借著狂風暴雨吹打進船艙，四散飄蕩。一百五十多名留下來的遊客，聚集在一起，沉默、寂靜、沒有人說一句話。
胸口沉重，彷彿壓了一塊巨石，搬都搬不開。
所有人的眼眸中只剩下一個人的背影，一個小姑娘的背影，渾身上下透濕，衣衫半數破碎，皮膚更是泛著紫紅色的傷痕。
從船艙的角度，只能看到茶多魚的後背、手肘、肩膀、腰身、膝蓋、腳踝全部都是血跡，甚至有些地方還在流血。
即便如此，她依然沒有倒下，依然堵在船艙的前面，身子晃晃悠悠，似乎連站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就算范小猴在這裡，估計都認不出是誰。
留下來的遊客，鼻子都開始發酸，莫名其妙的發酸。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想象方才戰鬥的慘烈。這不是在看電影，也不是在演戲，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大家親身經歷的世界。
鯨獸的攻擊依然在繼續，一團水炮打在茶多魚的腹部。
「嘔！」
身子被震退了兩米，一口血吐到半空之中，茶多魚終於倒下了！
「吼！」
海面上的鯨獸嘶吼一聲，彷彿是在宣告自己的勝利，也彷彿是在怒斥茶多魚的羸弱，不自量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死亡即將來臨。
下一次攻擊就會終結茶多魚的性命。
「不！」
「住手！」
「畜生！」
「別再打了，我們投降，你想要什麼就說，都可以給你，放過她吧！」
船艙里的遊客爆發了，吳黃一馬當先，不再搓手，奮不顧身的衝到甲板上，一把抱住茶多魚，準備把她拽回去。可能是跑的太急，可能是甲板上太滑，也可能是站的太久腿抽筋了，茶多魚沒抱起來，自己卻摔了一跤。
「腳崴了？」
「真特么丟人啊！」
吳黃哭喪著臉，抹了一把雨水，直接把茶多魚摟進懷裡，想著：「要死就一起死吧，舅舅陪著你，去了那邊也算跟你媽有個交代。」
「快跑。」
「回船艙啊。」
「還傻愣著幹嘛。」
看到吳黃一動不動的癱在甲板上，船艙里立即就有人狂喊，然後就發現吳黃指了指自己的腳，受傷了！跑不動啊！
必死無疑了！
一百五十多個遊客，有膽小怯懦的，自然也有性情中人：「去甲板上救人，有願意一起的嗎？」
膽怯消沉了太久，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眼圈通紅胸口滾燙，心中的火焰早晚要點燃。
「死就死吧。」
「人死如燈滅，左右不過碗口大的傷疤，難道咱們這些成年人還比不上人家一個小姑娘？沒有這個道理啊！有胳膊有腿的大老爺們，連拚命都不敢嗎，我都替咱們自己丟人。」
「老哥，我來背你！」衝出船艙的人，朝著吳黃喊了一聲，然後就準備抱起茶多魚，背上吳黃，返回船艙。
然後，他發現，身邊又多出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
「把姑娘給我吧。」
「你去背老哥。」
「人多力量大嘛。」
「雨露均沾，都別搶，趕緊往回跑。」
事情發生在數息之間，鯨獸就那麼冷冷的看著甲板上忙碌的人，彷彿是在嘲諷：「你們繼續演，我讓你們演個夠，跑到船艙就能安全嗎？太天真了！無知！」
暴雨還在。
它有的是時間。
它要慢慢的蹂躪這些虛偽的人類。
鯨獸沒有讀過書，所以它不知道有一種操作叫逆風翻盤，它以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可那只是它以為的以為。
暴雨中的夜空，飛過來一隻肥胖的金魚。
金色的翅膀濕漉漉的，還沾滿了泥土，氣喘吁吁，面目猙獰，金魚眼瞪得碩大，彷彿要吃人，卻猶如炮彈一般砸在渡輪的甲板上。完全顧不上採取什麼剎車措施，金魚足足滑出去幾十米，直接撞在船艙的門邊上。
「茶多魚呢！」
「誰特么動了我主人？」
「活膩歪了嗎！」
從天而降的胖金魚，自然是龍丟丟，它跟茶多魚從小就有心靈感應，只要茶多魚遇上危險，龍丟丟都會提前感知到。就比如方才，茶多魚準備跟鯨獸拚命的時候，幾十裡外的龍丟丟瞬間就開始心痛。
痛的火燒火燎。
連漂亮的波斯貓都顧不上照顧，龍丟丟『千里救主』！
金魚也會說話？
沒人顧得上考慮這些旁枝末節，因為這隻金魚明顯是來找茬的，有東西動了人家主人，人家是來找場子的。
「茶多魚是誰？」
所有人下意識就想起昏倒在甲板上的小姑娘，一百五十多雙手，齊刷刷的指向大海。
海面上停著一頭腐朽不堪死氣沉沉的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