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境19

七七憤怒，穆安淡然。兩人神情迥異，卻都用神情明明白白地警告他。鶴軒一點也不怵。笑夠了，用手揩眼淚，好久沒聽過這麼好聽的笑話。

人妖結合古來有之，但，極少。尤其是近幾百年，都成了傳奇。人妖殊途，壽命不等，一個青絲成白，垂垂老矣，一個生命才剛開頭，漫漫時空，一個熬字，足以畏懼。修真者逆天改命，求的是道，與妖結合，於修鍊是大忌，更少有人觸碰。即便雙修，也是找修真者，哪裡會找妖。

這是常識，七七竟然不懂。

三師兄父母俱在，都是聚青峰門徒。穆安像極了父母，素眉，大眼，有父親的憨厚，鵝蛋臉盤則遺傳母親，不甚出彩的五官和諧共生，綻放清清淡淡的光輝，像深藍天幕里的彎月，哪裡有狐狸該有的嫵媚。那副清清淡淡的樣子要做搔首弄姿的樣子，能看嗎？

說到嫵媚，鶴軒不免想起七七的化形。大戰之後的狼狽身影，小小的個子，彎彎的的眼和唇，可憐，可愛，眼裡的光，卻總讓鶴軒想起萌物二字。

「七七，匯清玉盤是三師兄煉製的，自然有他的氣息。你用它療傷，覺得三師兄的氣息親近，很自然啊。怎麼可以說……嗯，這樣說，不太好。」

「叫你的三師兄放我出去！」

「三師兄。」

穆安道：「洗髓丹，神效是脫胎換骨，不是起死回生。你覺得我很好騙？」

穆安捏訣，七七隨即被玉盤緊緊吸住，四肢趴地，體內妖氣不斷從四肢百骸中迴流到玉盤中。七七駭然不已，徒勞發出尖叫，鶴軒驚住，上前奪人。

「她受傷了！就算她是姦細，也過了！」

「去你媽的姦細！」七七咆哮，「你全家都是姦細！啊！」

鶴軒並不是穆安對手，虛過幾招，穆安便停住對七七靈力的壓榨。鶴軒剛鬆口氣，穆安便手腳利落地塞了一個藥丸到七七嘴裡，手起氣隨，藥丸便入了肚子，順手捏住七七的嘴巴。

七七：！！！！！！

「三師兄！！！」

穆安道：「腹部是不是有熱氣升騰？」

七七：！！！

欲再次出手的鶴軒：「？？？」

穆安鬆手，七七乾嘔不止，試圖將藥丸吐出來。只聽見他繼續道：「很快，這股熱氣便會侵入你的氣海，是不是感覺到了？不用一刻鐘，它便會遊走全身，你猜猜看，結果會怎麼樣？」

這不是廣陵散生效時藥力遊走之勢嗎？

三師兄在耍詐！

廣陵丹是療傷藥品，對七七有益無害。鶴軒知道，可七七不知道啊。

憤怒、絕望、怨恨，這些陰暗情緒在心裡凝聚，在巨樹靈泉那升騰的希望，在金燦燦的種子那看到的錦繡前程，統統都成了虛影，碎了，散了，不甘像山一樣壓過來，比狼妖擄她雙修時更叫她透不過氣。

七七的雙眼，慢慢紅了，銀白柔毛絲絲聳立，獸形逐漸變大。

鶴軒震驚地看著七七，穆安迅速移到他身前，朗聲道：「說出你內丹消而不散的緣由，我就給你解藥。」

身體好熱！七七想。

這個人，好煩！

華燁，華燁，華燁！

他總是在生氣。她總是惹他生氣。

那樣，那樣的人，就該笑著！

就該……就該……自由自在遨遊天地間！

對！自由！

七七難過極了。她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是應該難過的。為自己難過，也為華燁難過。她困在這裡，華燁困在他的內丹之境里。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可是，卻也和她一樣，被限制著，被壓制著，處處碰壁，無處可逃。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是，就算是完了，也絕不讓別人知道！！！！

情緒激蕩，七七早已喪失理智，但這個信念卻磐石一般在心裡立住了。

她想活著，但是，「去死！去死！去死！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七七跪倒在地，發出絕望的怒吼。

鶴軒急急地攀住三師兄的臂膀：「師兄！」

「難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七七體內妖氣早被那匯清玉盤吸收殆盡，此刻情緒激蕩下強行變身，很快力竭，恢復成本來的樣子，安安靜靜地躺在玉盤中央。

「七七！」鶴軒衝過去，滿眼疼惜，看向穆安時，像頭暴怒的小獅子：「穆安！你什麼意思！」

「放心，她吃的是廣陵散，不會有事的。她有太多怪異之處，人妖兩界摩擦不斷，我們天元宗乃三派七院翹首，不得不防。」

「那現在可以放心了？」

他就是知道，七七吃得是什麼，所以才沒有出手。他惱怒穆安的手段，更惱怒自己的袖手旁觀。他以為，沒事的。

「你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

「七七不是姦細！」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現在時機敏感，大師伯日理萬機，我會向他說明的。」

「是我爹讓你這麼做的？」

穆安微微一笑道：「你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你要永遠記得這句話。」

鶴軒到底年少，抱著七七悶悶地走了。守在院子外的粉裙少女見他出來，笑吟吟走前去搭話，他理也不理。

芸兒養尊處優慣了，這幾天在穆安那裡碰了軟釘子，這鶴軒哪怕身份尊貴，可也不看看她是誰！她終於惱了：「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人！」

「滾開！別煩我！」

「你！」

「再跟著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鶴軒說罷，御風急行，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粉群少女胸脯急切起伏，豆大的淚在眼眶裡打轉，牙齒咬得緊緊的，半晌才一字一句道：「鶴軒！鶴軒！鶴軒！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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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轉醒，見鶴軒就在一旁，立馬弓背立毛，作出防禦姿態，沖他齜牙。

鶴軒道：「七七，你放心，你吃的根本不是什麼毒藥，是頂好的療傷葯，三師兄騙你的。」

騙我的？

七七警惕地拉開二人的距離，眼中戒備未曾消減。

「都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你放心，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保證。」

「七七，我，我現在雖然沒有三師兄厲害，以後，以後我一定會比他厲害的。」鶴軒絞盡腦汁想著措辭，「我是師傅的關門弟子。師傅是看中我的天分，跟我爹爹無關的。師傅說，我根骨好，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這些，都是別人對他說過的話。他以前只覺得厭煩。

「七七，我們簽訂契約好不好？」

七七跳起來，發出更加急促的警告聲。

「我是說，共生契約。我們簽訂共生契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