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熊孩子
陸成萱眉心緊蹙，抬腿信步走了進去，清蓮緊緊跟在她身後。
因為陸家后宅幾乎所有權貴的女人此刻都在房中請安，院子裡面只留下了看守打掃的小丫鬟，倒沒人攔著她們主僕二人。
一路順暢。
陸元成本人庸諾好色沒什麼出息，奈何女兒妻子爭氣，大女兒陸成音在宮中受寵封為三夫人之一的陳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后，趙祗雲還有個好好弟弟趙祗令。
兩相幫助，讓陸元成好歹也混上了正四品正都督的官職，又掌握了一些實權，在大周頗為順風得意。
陸家妻妾良多，除了已經死了的原配楊氏，繼室趙祗雲，她娘俞氏，還有張氏，范氏和陳氏等幾位姨娘。
府中小姐更多，過繼之後的陸成萱排行第五。
只是缺乏男丁。
趙祗雲誕下大少爺陸成灝之外，就只有她娘俞氏所出的二少爺陸成御了，也正因為如此，這兩位少爺被陸家慣得不成樣子。
陸成灝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陸元成和趙祗雲根本管不住，好在舅舅趙祗令的威嚴在，能讓壓得住他，把他丟了軍營之中，一身蠻勁兒倒是誤打誤撞立了幾次軍功。
虧得這是大周遭逢亂世，否則陸成灝怕是要成為官宦世家的流氓混混，至於陸成御……也就是陸成萱的親弟弟……
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
熊孩子。
比陸成灝小時候鬧得更厲害。
陸家是在近幾年才起的家，陸成灝出生的時候，陸家也就是一般的官家，要不得這麼威風，他那些吃喝嫖賭都是成年之後才養成的，但是陸成御就不同了，今年五歲，從他懂事的時候起，陸家就已經權赫一時。
上面祖母陸老太太寵著，底下趙祗雲巴不得陸成御學壞，將來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被皇上問斬，家底都是她兒子的，至於她娘俞氏，偏不多加教誨，反而還引以為傲，覺得這是陸家的恩德，庶子身份能在府中如此尊貴，已然不易，導致陸成御越發沒人管制。
目中無人……大字不識……缺乏禮教……這些也就算了。
只是對俞氏和陸成萱親娘和親姐也是高興來了就咒罵幾句，不高興的時候還要拳打腳踢，和混賬有何分別？
陸成萱眸光一冷，在踏進梨佟院的時候就已經將陸家的情況整理好，心中也有了分寸對策。
房門驟然被打開，一股暖氣吹過，讓陸成萱和清蓮蒼白的臉色緩和許多，屋內炭火燒得旺盛，不時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腳下踩著的地龍也是暖和的，同外面的天寒地凍宛如兩個世界。
陸成萱甚是自然的將房門關上，又拉了拉清蓮，示意她站裡面一點，目光不著痕迹的掃向在座的眾位，大家都在，除了兩位少爺。
原本熱鬧的梨佟院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幾乎有那麼一刻，所有人在看到陸成萱的時候那麼一愣，有人想著的是，這是從哪來的丫鬟穿的這麼破，而有人想著的是，陸成萱居然還沒死，更有甚者想著的是，丟人……
還是范氏最先反應過來，聲音滿是嘲諷，「喲，這不是俞姐姐家的小五，怎麼不好好的在祠堂抄寫，莫不是跑錯了地方？還是犯錯了想要找娘幫忙？」
「要我說啊俞姐姐，雖然您心疼女兒是應該的，但是到底現在你是姓陸，很多事情便不能還像從前你們在家的時候那麼舒坦了。」
當初范氏和俞氏府府時間差不多，有孕也差不多，但差得多是一個是男孩兒一個是女孩兒，地位也因此不同。
范氏樣樣強過俞氏，只是命不好，如何能服氣，又投靠趙祗雲，於公於私都應該處處擠兌俞氏了。
陳姨娘也忍不住開口一聲嘲諷，「這你就說錯了，俞姐姐有御兒在身邊，心中的分寸自然是有的，如何能輪得到你我來說幾句？」
「呵呵，的確是。」范氏故作掩唇，眼底帶著冷笑。
范氏和陳氏就這般冷嘲熱諷陰陽怪氣的談論起來，陸成雪和陸成歡站在各自母親身後低笑。
俞氏臉色蒼白，只覺得面上火辣，如坐針氈。
到底你現在姓陸……
而陸成萱卻是別家血脈，對於一個改嫁的女子來說，從前夫家的過往都是恥辱，不能輕易被人提及，陸成萱也是因此才成了俞氏的避諱禁忌，范氏果然刁鑽，一開口就向著俞氏的痛處戳。
「范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俞氏也起身，連忙惶恐不安的看著陸周氏和趙氏躬身解釋道，「妾身對陸家對老爺忠心耿耿，絕對沒有二心的。」
陸老太太冷著臉，趙祗雲唇角低笑，面對俞氏的保證，兩人誰都沒開口。
俞氏咬唇，索性走到陸成萱面前，拉攏推搡著想要趕陸成萱離開。
「你們怎麼出現在這裡了，這不是你呆的地方，老夫人既然正罰你去祠堂，那你就去好好的抄寫經書，抄完就直接回去你的院子……」俞氏壓低著聲音，看著陸成萱的眼神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陸成萱瞬間便眼眶微紅，冰冷的雙手在觸碰到俞氏的雙手的時候，感覺不到半點溫暖，這是原主對娘的感受，連帶著她也覺得有些委屈。
血脈相連，哪怕陸成萱再堅強這點也是丟不掉的事實。
女兒被關在祠堂中，但凡俞氏幫襯一下，莫說是去陸老夫人面前開脫，就是派人去送些吃食和棉被也是好的，起碼比現在剛看見她就想著要趕她走要好的多，腦海中突然出現一些畫面。
陸成萱被罰的時候，俞氏就在旁邊看著，不只是不開口求情，反而更加要求陸周氏嚴懲，香消玉殞的時候，陸成萱眼中淚水大滴大滴滾落，也只是希望俞氏能再抱抱她而已。
陸成萱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勉強忍住眼中的淚意，輕輕開口說道，「姨娘，成萱是來回老夫人的命令的。」
陸成萱避開看著俞氏的目光，面對諸人的冷眼寒光，宛若無人一般走到了陸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