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說起
顧綺沒想到謝霽珍而重之要給自己的,是這個東西,笑道:「謝兄這幾天忙成這樣,竟然還想著這等瑣事?」
謝霽笑道:「我府中新來了個廚子,做這些東西很好吃,我往日見你喜歡吃,才想著送來的。」
顧綺略一頓,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升起,也沒斟酌,便道:「芝麻最會做這些,謝兄何必在這樣的地方惦記我?」
謝霽無所謂道:「芝麻做的是芝麻的,我送的是我的,終歸味道會不同,你都嘗嘗也好嘛。」
說罷,邁步便出了院子。
顧綺看著桌上的蜜餞,撓撓頭,有些念頭似乎心中的小手也撥弄不開了,呆坐片刻才撿了一塊,放在口中。
是個秘制的梅子,酸酸甜甜的,口齒留香。
只是吃著嘴裡是甜,顧綺的心中,卻升騰起了某種莫名的苦澀。
她看向謝霽沒有收走的酒壺,下意識地拿起個沒用的杯子,自斟一杯,一飲而盡,也壓不住心底的苦澀。
此時,院外有有人進來了,卻是荊釵布裙的姑娘,十八九歲的年紀,模樣尋常。
她也沒想到顧綺還坐在院中,屈膝一禮,顧綺忙起身回禮,將蜜餞收起來,邁步離開。
姑娘在後面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絲古怪,將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
顧綺走出了巷子,沒急著回家,而是望了一眼謝霽離開的方向。
謝太子沒坐車,只領著那群人在街上閑適地往太子府方向去。
顧綺正要轉身,忽得又想起一樁在心上已久的事情,忙邁步追過去。
謝霽只顧著看夜色,倒是羽林衛覺察了,回頭見是她,便道:
「殿下,顧大人。」
謝霽回過頭,好奇道:「慢些跑,怎麼了?」
「有個事兒我一直忘了問,剛想起來了,便問問你,」顧綺拉著他走在一旁,低聲道,「謝兄可知道林大人之前可還去過南疆?或者,他有和你說過南疆景緻嗎?」
謝霽不想她是問這個,低頭細想了半天,搖頭果斷道:「從沒有過。」
「那謝兄可見過林大人的父母?」
「也沒有,你今日怎麼想著問這些?」
顧綺嘆了口氣,道:「謝兄,記得我說過,之前的事情我都是模模糊糊的,記不得了的話吧?」
「呃……記得。」謝霽說得有些猶豫。
這話初見的時候,顧綺就說的,他自然記得。
不光是這句記得,顧綺於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一則是他記性本來就好,二則是因為他對顧綺上心。
但也因為如此,所以顧綺說起自身時候的前後矛盾,他也記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將這些當成是她想要隱藏身世,報仇雪恨的原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謝霽這人雖然常犯傻,但也不是那麼容易信任別人的人,只要信了就會全然去信,別人不愛說的內情,他便不會再問。
但是……今兒又聽她說失憶的話,他就有些含糊了,不懂顧綺又要做什麼。
顧綺從他的眼神中,大概讀懂了他的心思,但這謊言又不得不繼續,只能硬著頭皮道:「我是真的失憶了。」
「……哦。」謝霽點點頭,做了個我信你真失憶的表情。
「……可是我中毒那天,迷糊之中卻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兒再見鎮南侯夫人的時候,也想起來了這事兒。」
「哦……什麼事兒?」
「大約是十一、二歲那年,我見過林大人,就在南疆,而且不止一面。」
「哈?!」謝霽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議地驚呼一聲。
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尤其在案子上互相都不隱瞞,可這事情都到了今天,顧綺才提起。
他第一次產生了疑惑,尋思著難道……她受了那麼重傷的時候,是真的失憶了?就那種記一半忘一半的失憶?他聽太醫說過這種失憶的,據說慢慢的、或者再受到重大刺激,就能恢復了。
顧綺不知道對面的人,再次在內心給她前言不搭后語的話,找出了完美理由,只依舊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
「是真的,只是記不真切前後了,但是想著林大人那模樣,肯定是認得我的,甚至還問我我的父母待我好不好,倒像是知道那些事情一樣,」顧綺道,「可是為什麼在南疆的時候,他卻彷彿從沒見過我呢?」
謝霽也驚訝了,順著顧綺的話想了想,道:「難道是林昭發現了兩次交換的秘密?否則他該去問大姑娘才對,如何會問你?」
顧綺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由此可見,只怕林大人知道的事情比我們多許多,可惜……不過又說他是獨子,沒有兄弟姐妹,那我與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就難說了,林昭確實是獨子,他是做官的人,他的父母又是府兵,來歷與戶籍都清楚得很,吏部、戶部與兵部都是有跡可循的。」謝霽越想這事越古怪,但也知道他們這麼空想必定無結果,便安撫,「不過既然有這影子便可查,我這就讓人去虔城再查查他的父母。」
「嗯,那就勞謝兄多費心了。」顧綺點點頭,說不上內心是期待還是低落,「只恨我記不得從前的事情,否則……若是早知道與林大人真的有淵源,那時候就不該躲著,更該跟著你們才是,指不定還能挽回呢。」
謝霽也很是感慨,但見她這樣難過,心中更難過,想來想去總也想不出安慰的話來,轉念又有了個念頭。
她說第一次想起來的時候,是中毒的時候,那便算是受了極大打擊,而見鎮南侯夫人的時候又想了起來,可見今日見面,她定然也是受了極大打擊,才會想起林昭的。
他覺得自己必然是真相了,皺了眉頭,問道:「今天那位夫人,真的只和你說了些愚婦胡言嗎?」
顧綺不知為什麼他又問起這個,不過見他鄭重,也不想他擔心,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
「真的是胡言,她……想讓我給他兒子……當妾。」
謝霽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
「胡鬧!」
鎮南侯府之中,上官仲也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