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七章[08.01]
房氏接過寶哥兒,低頭哄弄著,眼圈也是紅的,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聽到:「又不是我的主意。」
劉氏難得地說了一句:「你媳婦說的有道理。」
鍾延軒拉著臉道:「我不依,放妾書我是不會寫的,她們是大哥房裡出來的,我按貴妾納的,可不是賤妾,誰都別想動!」
房氏便往蘇綠檀這裡看了一眼,雙目滿含祈求。
蘇綠檀跟鍾延光對視一眼,問他的意思。
這兩人早就對好了意思,鍾延光冷淡道:「送都送出去了,豈有要回來的道理?兄弟二人因此生了罅隙,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小氣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鍾延軒又坐了回去。
聳聳肩,蘇綠檀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輕輕拍打著懷裡的寶哥兒,房氏眼眶裡蓄著淚水,道:「正好大哥大嫂在這兒看著,今日索性把話說明白了。我受些委屈是沒什麼,可是寶哥兒不能受委屈。本來府裡子嗣單薄,寶哥兒要有個好歹,我就是鍾家天大的罪人!」
哪兒有祖母不心疼孫子的,劉氏也可憐寶哥兒跟沒有父親似的。
鍾延軒面色鐵青道:「寶哥兒受什麼委屈了?」
房氏脫口而出道:「寶哥兒都多久沒見著爹了!病了你也不來看,冷了暖了你通通都不知道!就算妾身生了孩子容顏不在了,可寶哥兒有什麼錯兒?為了那幾個東西,生意也垮成那樣,二爺你心裡還有什麼?這些話我知道說出來二爺要恨我厭我,可我還得說!也叫大哥大嫂評評理,我說的有沒有錯!」
鍾延軒聽不慣這話,可是真是一絲兒錯也挑不出來,氣咻咻地捏著拳頭,任由房氏拿捏。
房氏得了便宜,趕緊賣乖,軟聲道:「我也沒什麼訴求的,只想一家子和和睦睦的過,我眼裡也不是容不得妾侍,原先那兩個不也是生的好看討爺們兒喜歡?我說什麼了?可這兩個不一樣,把咱們家都給敗了!連香火都恨不得給鍾家滅了!」
若非蘇綠檀知道房氏的秉性,非得撫掌叫好才行,先抑后揚,入情入理,連兒媳婦的天敵婆母,都恨不得跟她站一塊兒。
不過蘇綠檀可沒忘記今天來的目的,房氏暫時佔了上風,鍾延軒一時聽了,以後保不齊故態復萌,傷子邀寵的事,必定還會發生。
再等一等,房氏也該使殺手鐧了。
果然劉氏稍一鬆動,替房氏說了一句話,房氏懷裡的寶哥兒便哭了,哭聲洪亮震天動地。
劉氏和鍾延軒兩個都心軟了,肩膀也鬆了下去,像是準備繳械投降了。
正在這時,門外來了三個嬌嬌俏俏的女人,沈姨娘領著另外兩個瘦馬,闖了進來。
這三人的到來,無異於往剛平靜的鍋里倒了一壺油,炸的人心滋啦啦作響。
蘇綠檀咽下了喉嚨里的話,望著門口壓過來的身影,沈姨娘身形消瘦,下巴比之前更尖了一些,臉色微白,瘦弱不堪,像個病西子,眼神如一潭死水,和以前判若兩人。
三個姨娘跪了下來,行禮請安,鍾延光出聲道:「起來說話。」
沈姨娘仍舊站著,離鍾延軒比較近,她抬起下巴看著房氏,聲音細細軟軟,道:「話都讓二夫人說完了,妾身也沒有話可以說了,這會子來就求個痛快。」
房氏低頭,專心地哄著懷裡的寶哥兒。
鍾延軒動搖了,不舍地看著三個妾侍,猶豫著道:「也沒說把你們怎麼樣。」
寶哥兒越哭越厲害,房氏繼續輕聲哄著。
後面的兩個瘦馬也開始啜泣著。
劉氏頭都大了,鎖眉道:「做錯了事就該受罰,犯錯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這麼一天?」
沈姨娘看過去,聲音有氣無力,道:「不知道妾身哪裡錯了,還請老夫人明示。」
把方才房氏數落鍾延軒的話說了一遍,劉氏又道:「你看你們一個個乾的,都是正經事嗎?把家都敗沒了!說出去叫人恥笑!」
劉氏老臉已經紅了,畢竟當著侄兒的面處理家事,三房哪裡還有臉面可言?
沈姨娘反駁了一句:「您說妾身幾個勾著二爺,叫他樂不思蜀,但是您沒想想,二爺為什麼要躲在廂房?凡事總是有因有果的。」
劉氏一愣,順著沈姨娘的話想了一番,問了鍾延軒一句。
心裡苦悶無處宣洩的鐘延軒,一下子找到了出路似的,把責任都推到了房氏身上,細數她種種過錯,從善妒打壓妾侍,到戕害沈姨娘的子嗣,再到裝巧賣乖利用劉氏對付姨娘,通通說了出來。
蘇綠檀心底升起一股厭惡,因為她沒想到沈姨娘出事的時候,肚子里是有孩子的。房氏的心,也太狠了些!
房氏當即辯解,挑了最要緊的一條解釋道:「那孩子跟我有什麼干係!我又不曉得她懷了孩子,再說了,是丫鬟嚼的舌根,我又何曾說過什麼了?」
一手指甲掐進掌心,一手摸著腹部,沈姨娘冷冷靜靜地看著房氏,看得對方心裡發怵。
寶哥兒哭的更嘹亮了。
蘇綠檀似在打趣道:「寶哥兒怎麼哭的這麼厲害,就像跟他娘心意相通似的,哭的很是時候。」
輕飄飄一句,四兩撥千斤。
蘇綠檀這話說的夠明顯了,但凡有點兒心眼的,都該聽出來她話裡有話了。
劉氏立馬也明白過來了,著身邊的媽媽把人給抱了過來,揭開寶哥兒背上的衣裳,嬰兒滑嫩的肌膚露出青青紫紫的一片,看得人膽戰心驚。
「房婉儀!你這賤蹄子!」劉氏上去就是一個巴掌,打得房氏尖叫一聲。
捂著臉,房氏哭著扭頭剜了蘇綠檀一眼,卻得到了鍾延光一個凌厲的眼神,登時哆嗦著避開了。
鍾延軒恨的要死,抬腳踹了房氏的心窩子,喘著氣道:「你這毒婦!」
蘇綠檀起身,鍾延光也跟著起來,他道:「嬸子自行處理,我們就不多留了。」隨即又囑咐鍾延軒,道:「交接的事,三日內辦妥,否則鋪子徹底沒得救了。」
說罷,蘇綠檀沖房氏無奈地搖搖頭,夫妻二人就走了,身後留下的,是樹枝院牆乾乾淨淨,但又烏煙瘴氣的紅紫堂。
夫妻兩個挽著手走的,蘇綠檀頗有些感慨道:「還好咱們房裡沒有妾侍。」
「要是有,你會怎麼樣?」
蘇綠檀冷哼道:「我大方的很——見一個打死一個。」
鍾延光唇角彎彎,這麼大方?
很好啊。
蘇綠檀心裡還是不舒服,狠狠地踩了鍾延光一腳,道:「叫你花心!」
鍾延光忍痛道:「我不過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