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意外道謝
顓頊明到醫館的時候,發現邵語嵐已經醒了,她正坐在床上,而那年輕大夫正煮了粥朝她遞過去。
邵語嵐的目光往走過來的人身上看去,她的臉色還蒼白得厲害,而嗓子也稍顯沙啞,「你來了啊,我還以為你終於想通了,願意丟下我跑路了。」
「公子,您可總算來了啊,您夫人昨日一早便醒了,精神也還算恢復得不錯。」年輕大夫捧著粥,臉上堆著笑說道。
「我都和你說了,我不是他夫人,也不可能是他夫人!」邵語嵐吼不太動,於是只能一邊說著一邊用力錘了錘床板。
年輕大夫嘆了一口氣,走到顓頊明跟前,將手裡的盛著粥的碗直接放到了顓頊明的手中,接著頗為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位公子,你別看我還年輕,但我其實也做了很多年的大夫了,見過不少這種場面。想來,定然是公子您家中貴重,然後和夫人出門時沒能及時護住夫人,反而叫夫人被一些陰險小人給傷了,所以夫人才會和您鬧氣的不是嗎?」
全錯!真是大錯特錯!
邵語嵐憋著氣,但是礙於身體委實不適,於是便還是悶著沒有開口。
而顓頊明則是額角一跳,同樣並未開口,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粥碗,最後沉默了一會兒,走到邵語嵐的床邊,直接在床沿處坐了下來。
「你……你做什麼啊?」邵語嵐往後頭挪了挪,有些怪異地問道。
顓頊明沒有答話,只是目光在邵語嵐的腹部處游移了一下,最後左手托著碗,右手捏著勺子,似乎是準備親自喂邵語嵐喝粥。
「你不會是要親自喂我喝吧,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邵語嵐剛忍不住念叨了兩句,但因腹部一陣刺痛,讓她眉頭一皺,只能噤了聲。
「你不喝的話就算了。」顓頊明忽然放下碗說道。
「誰說我不喝了……我剛剛為你受了傷,你不能這麼凶我的。」邵語嵐說到此處,索性整個身子往後一靠,讓她腹部的傷口可以舒適一些。
顓頊明是第一次喂人喝粥,所以他一邊擰著眉,一邊卻是喂得格外的細緻小心。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便說道:「你的傷……可能還要再留在這醫館幾日才能保證不再裂開。」
「哦……」邵語嵐低聲應道。
兩人之間皆是悶悶地不知道有什麼話好說,最後沒話找話的人還只能是邵語嵐,「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怪怪的,似乎是嘴唇發紫,你是不是沾上了什麼有毒的東西了?」
因為玉染的醫術極好,所以邵語嵐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地知道不少。此刻她認真觀望了一下眼前男子的俊俏臉龐,卻是發現了這絲怪異的地方。
「沒什麼,只不過是動手的時候受了點傷,還沒好透。」顓頊明隨口說道。
「真的?」邵語嵐明顯不太相信。
但顓頊明沒有給邵語嵐留下更多的思考時間,他喂完了粥,便直接站起身。
「我現走了,明日再來看你,風然等會兒會過來照顧你。」顓頊明吩咐道。
「又是那張冰塊臉啊……」邵語嵐無奈道。
顓頊明聞言,眉頭挑了挑,但並未多言,只是轉身離開。他的步子在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住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神情微微變化。
「謝謝你……」
一聲低沉卻好聽的聲音傳到了邵語嵐的耳中,起初是因為聲音太低了,所以她甚至一時間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直到顓頊明掀開帘子推門出去了,邵語嵐才回過神來。
剛才——那個姓葉的是在和她道謝?
她沒有聽錯吧?那個高傲冷淡得不行的人居然和她道謝了?
想到此處,邵語嵐臉上的神情可謂是有些精彩。不過她這兩日里自己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當時為顓頊明擋劍的那個舉動真是頗為奇妙。她也無法用任何理由來解釋自己救人的行為,只是,她的身體似乎替她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最終的決定。
邵語嵐也有想過,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會救這個人嗎?
也許——會的吧。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不過,似乎看著顓頊明堅持對敵的身影,就能讓她想到遙在遠方的另一個人。
因為玉染的緣故,所以邵語嵐向來對心性堅毅之人有著說不出的敬仰,而或許……這次她救得也是這樣一個人吧。
很快,風然如同顓頊明所說的來醫館陪她了。而那個年輕大夫告訴她這兩日他要出去採藥,只要她不亂來傷口是不會出問題的,既然有人陪她了,那他也可以不用每時每刻地守在醫館里,所以他便在風然到來的前一刻先出門了。
「風然,你說你家公子這麼神秘,到底是為了什麼啊?」天色漸晚,暮色灑進屋子裡,邵語嵐接過風然遞來的水,突然開口問道。
風然的冰塊臉似乎又僵硬了一些,他默了默,答道:「公子之心,屬下不知。」
「早該知道問你也是白問……你說你家公子到底為什麼連他的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啊?你說——他是不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正在被朝廷通緝著;又或者,他是哪個有意準備和商國作對的人,所以才必須對我這種幫不上他任何忙的人隱匿其名?」邵語嵐因為一直跟在玉染身邊,所以也並不覺得這些情況都是稀奇事。
「昭姑娘,沒有的,公子不是您說得這樣的人。」風然歲上面上並無表情,可心裡也是無奈了,因為眼前女子的思考方式實在是太獨特了。當然,風然也有另一個緣故無法回答出女子的問題,因為——連他都不知道為何他家大人要連姓名都隱瞞於女子。
大人這是不想讓昭姑娘知曉他是商國的大將軍葉明軒?可這……又是為何呢?
若是大人讓昭姑娘曉得他是商國大將軍,那昭姑娘對他的態度不就不至於這麼惡劣了嗎?
當然也不能說昭姑娘對自家大人就不好了,畢竟這次若非昭姑娘捨身擋劍,那大人必定是得重傷,或許當場丟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畢竟那毒……
所以,有很多的問題,風然自己也沒弄明白。
翌日,原本邵語嵐只是在等著顓頊明過來看她,誰知,這一等便是從天明等到了入暮。
「你家公子人呢?他又騙我,還和我說好今日再過來……」邵語嵐半坐著靠在身後墊著的枕頭上,有些抱怨地看向風然。
風然陪了邵語嵐整整一日一夜沒有怎麼離開這間醫館,所以一直沒有回去顓頊明身
邊,此刻聞言,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擔憂。
不過,就在下一刻,風然就等來了送消息的人。而且——送來的並非是好消息。
「昭姑娘,公子因為毒發剛才在客棧里倒下了。」風然的臉色罕見地變了。
邵語嵐驚訝,「毒發……這是怎麼一回事?」
「公子前些日子去處理事情的時候總是遇到刺客追殺,也難免被傷到,可是那些刺客的刀劍上都抹了毒,所以公子身上的毒這幾日來也就越來越嚴重了,但至少原本還能堅持回到都城。可就是前幾日與姑娘一道出去遇到刺客的那一次,姑娘雖說幫公子擋了一劍,可那時公子已經被刺客給傷到了。那天公子中的毒,尤為厲害,似乎是將之前中的毒全都給融合到了一塊兒,每一個看過的大夫都說要再找找辦法,一時間解不了。可公子的身體……已經等不了了。」風然是被顓頊明在約莫五年前救下的,那時的顓頊明連個士卒都不是,可他偏偏就一直跟著顓頊明沒有走,說是要護著顓頊明,沒想到,這一過便是五年,當年連士卒都不是的顓頊明也成了如今商國的大將軍。這一次他如此失職,很是自責。
「我昨日在他離去之前便見他面色不佳,隱有中毒之症,當時我還問過他是不是中毒了,他竟然還給我一口回絕?」邵語嵐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公子他那應當是怕姑娘擔憂。」風然已經儘力幫顓頊明解釋了。
「擔憂?他平日里對我的態度那般惡劣,還可能會害怕我為他擔憂?」邵語嵐簡直是要被氣笑了。下一刻,她做出的舉動也是令風然驚嚇到了。
因為邵語嵐直接是一把掀了蓋在身上的被褥,接著咬牙忍著痛抽過了掛在一旁的外衣,自己套了上去,似乎是準備往外面走。
「昭姑娘!」風然攔在了邵語嵐跟前,神情嚴肅地制止她道:「公子說了,您不能隨意走動,這樣傷口會裂開的。」
「你走開。」邵語嵐一手扶著牆,臉色雖說蒼白,可語氣之中卻毫無退讓之意。
風然抿了抿唇,腳步依然未動。
邵語嵐頓時無奈了,她抬起眼眸,瞧見風然嚴肅的模樣,驀地嘆了口氣,啟唇說道:「風然,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何同樣是被刺客的刀劍所傷,你家公子身中劇毒倒下了,而我至今卻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