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李夫人拍了拍她:「你能想明白再好不過,你們夫妻一前一後,本就互相牽連著,倘你著了人的算計,可讓他怎麼辦?」
她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手腳一片冰涼,李夫人見她不大好的樣子,不敢讓她這時候回王府,請了大夫過來給她開了盞安神茶,強逼著她喝了在李府睡下。
沈蓉惶惶了幾天,每天都過的提心弔膽,止不住地想象沈幕被人殺害被人虐打的場景,經常晚上睡覺睡到一半就驚醒了,就連做夢都是沈幕出事的噩夢,她還不敢告訴沈瑜,生怕沈瑜聽了之後有個什麼好歹,李夫人深知血濃於水,只得日日過來勸她寬心。
就這麼提著心焦躁了小半月,她終於收來了一封書信——信是楊遲派人送來的,內容頗是不堪入目,大意就是沈幕已經落在他的手裡了,燁王妃要是想保住親哥的性命,就請來金沙縣他設下的營帳中敘敘舊,倘若不來,後果自負——不得帶兵,金沙縣是黔地和蜀地交界的縣城,楊遲的齷齪用意躍然紙上。
沈蓉看完臉色忽紅忽黑,阿李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當個惡人,低聲道:「王妃,楊遲所言並不一定是真,戰場上刀劍無眼,倘若令兄已經…遭遇不測,楊遲是為了誆騙您才送來這封密信,還請您三思。」燕綏出兵之前特地把心腹親衛留了下來。
沈蓉指尖微顫:「我知道,我不會冒進的。」
她寫了封書信回給楊遲,要確定沈幕平安,才會考慮動身去金沙縣,她還沒收到楊遲的回信,就先收到梅守備的來信,信上說她調查之後知道沈幕性命暫且無礙,但是他們手下可用的人手不多,楊遲又躲藏嚴實,幾乎沒有露過面,他們顧忌著沈幕在楊遲手裡,投鼠忌器不敢妄動,所以來信請王妃定奪。
沈蓉知道親哥還活著,一顆懸著的心暫且放下了一半,繼續去信與楊遲周旋,一邊急急召人商議對策。
阿李起身拱手道:「屬下願意去金沙縣一趟,救回沈伍長,擊殺楊遲。」
此時已經不單單是沈幕被俘的事了,楊遲在黔地根基很深,絕不能由著他繼續在後方騷擾,否則在前線的燕綏也會遇到麻煩。
沈蓉連著喝了好幾口安神茶,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亂,於是緩緩搖頭;「狡兔三窟,李參將他們半年都沒抓住楊遲,難道你去了就能逮住人嗎?就怕打草驚蛇。」
阿李蹙起眉,似在思索對策,沈蓉已經緩緩道:「我要親自去一趟。」
她話音剛落,阿李和幾個老臣『撲通』就跪下了:「王妃,萬萬不可啊,楊遲此番叫您過去絕對是不懷好意!」
沈蓉擺了擺手,深吸了口氣,把思量好的計策告訴他們:「你們先別急著反對,楊遲狡黠,身邊還有殘餘的幾個錦衣衛襄助,利用對黔地地形的了解躲在暗處,所以李參將他們一直拿他無法,可他這回捉住了…」
她用力抿了抿唇:「捉住了我兄長,想要逼我出蜀和他會面,那時他定然會親自出面,我會去信給李參將和梅守備,屆時只要等他一露面,就擒拿此人,一來救下我兄長,二來幫王爺肅清後方。」
這計策可行性頗高,眾人聽畢不由面露思索,獨獨阿李還是一臉不贊同:「王妃說的是好法子不假,可您有沒有想過,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您也落入楊遲那奸人手裡,咱們豈不是更加被動?怕是整個蜀地都要亂了。」
沈蓉聽完也擰緊了眉頭,有個老臣忽出聲道:「我看未嘗不可,咱們可以找個相貌身形和王妃差不多的女子,喬裝之後易容成王妃,不需要能對付多久,能糊弄一時也成啊。」
沈蓉眼睛一亮,眾人也覺著此計大為可行,又開始思考下一個問題,找哪個人假扮王妃呢?
。……
瑤娘對現在的日子既滿意又不滿意,雖然說她和馮炎開的鋪子每天能掙點,但是掙的實在太少,交完租金勉強只能糊口。
最近整個齊朝都是風雨飄搖,不過對於她這種窮頭百姓沒什麼可操心的,每天照舊是早起晚睡開店幹活,唯一琢磨的事就是怎樣才能發財,沒成想今天才開門,鋪子里就迎來了一位貴客。
馮炎和瑤娘愕然道:「表妹,你怎麼來了?」
沈蓉身後站著幾個親衛,沒急著說話,先上上下下把瑤娘打量幾眼,比了個手勢道:「咱們進屋說。」
馮炎抬步想要跟著進去,沈蓉就已經轉向他歉然地看了他一眼:「表兄,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
馮炎尷尬地點了點頭:「那我先去開店了。」他摸了摸鼻子退出去,還順帶幫著鎖好院門。
沈蓉讓親衛檢查之後,確定周遭沒人,這才帶著瑤娘進屋。瑤娘給這一番作為弄的莫名其妙:「王妃您有什麼事?」
沈蓉直言道:「我有件事想請表姐幫忙,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她既然是請人幫忙,也沒有藏著掖著,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她來找瑤娘,一是因為兩人相貌頗有些相似,喬裝起來更方便,二也是因為瑤娘膽子大,當初敢連夜逃出土司府,就怕尋常姑娘來,還沒成事呢,自己先嚇得不成了。
沈蓉實話實說:「這事危險莫測,但我們會盡量保證你安全,若你不想答應,我也能理解,但這事你絕不能說出去。」
瑤娘聽完之後目瞪口呆:「王妃是想讓我假扮你?」
她低頭消化了會兒,面上滿是糾結,既害怕又想求個富貴,猶豫半天,還是對那重謝更有興趣:「王妃打算怎麼謝我?」她說完扭捏了下:「聽說王爺府里還沒侍妾…」
沈蓉:「…」
她面無表情地道:「我本來打算給你白銀千兩,明珠十斛,還有各樣珍寶無數,既然你想要…」
瑤娘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我幹了!」
這麼多錢她這輩子都掙不回來,足夠她後半輩子錦衣玉食,錢可比男人靠譜多了,賭一把也值!
沈蓉看著被銀子閃瞎眼的瑤娘,反而有些遲疑不定:「你…真的想清楚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瑤娘道:「富貴險中求,再說我王妃也說了,有重兵護著,楊遲那人我跟過他一陣,自認能摸得著他的脾氣,我自己再放機靈點,能有什麼?」男人嗎,床下人模人樣的,精蟲上腦之後還不是一個德行,大不了用些狐媚手段,反正她清白已經沒了,這個卻是不怕的。
沈蓉見她如此說,把利弊跟她說完,見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勸了,起身道:「好,你現在跟我回王府,學一些我平日的動作習慣,還有說話的方式,你學的越像,危險就越小。」
她說完又補了句:「未免意外,你這些天最好不要和人接觸。」
瑤娘點頭答應了,等馮炎回來跟他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跟著沈蓉回了燁王府,沈蓉除了幫她培訓,和楊遲的書信扯皮也沒消停,力求能保住沈幕的性命。
「其實王妃沒必要以身犯險的,這有屬下看著呢。」
阿李仍不死心地勸著。
此時馬車已經駛出了蓉城,沈蓉面有疲憊地擺了擺手:「已經出城了,你不用再勸。」她見阿李連連嘆氣,出聲問道:「你覺著瑤娘扮我扮的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