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宗師出動
公子成坐在窗邊,淡淡地望向那站在眾遊俠前頭的十多個白髮老者,黑沉的眸子一暗,他食指輕扣著幾面,忽然側頭道。「向左。」
屋樑上一道青影飄然而下,向左落在公子成身後,躬身抱拳道。「王上。」
「看顧好夫人和兩位公子。」公子成站起身來,轉身看著向左,沉聲道。「不可使梁人近他們分毫。」
一聽這話,向左忍不住抬起頭來,一臉擔憂焦急。「這……王上,外頭有宗師十多人,徐公與我在此守候,何人顧及王上安危?」
「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從命就是。」公子成說罷,抬腳便走,向左還想說些什麼,卻是張了張嘴,生生忍住了。
「王上!」
蒼老沉渾的聲音突然響起,公子成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下,轉身微微躬身。
麻衣草鞋的徐公緩緩自角落中走出,到了公子成面前略略拱了拱手道。「王上以身犯險,還要將身側之人留給妻兒,可知外頭那十多個宗師,表明著什麼?老夫一人可抵三個宗師,而那大宗師旻公,與我旗鼓相當,王上身側之人,至多在劍師之上,要如何應對?」
公子成沉默了會兒,淡淡地道。「我自有應對之法。」
「應對之法?王上,兩軍對戰,怎可兒戲?」徐公有些生氣,他兩眼圓睜,氣息不穩地道。「諸公不曾到來,必然有事,王上身側無人,如何應戰?」
「無妨,外間亦有高人相助,公,不必擔憂。」公子成說罷,轉身便走,卻是不願多說了。
徐公氣得鬍子直翹,卻是說不出什麼來,他重重一嘆,與向左對望了眼,直是搖頭不已。
「徐公,向大哥,你們不必聽他的,出去護他吧。」葉子儀待公子成出了門,站起身來向著徐公和向左一揖,微笑著道。「王上不知我手下人的厲害,若有宗師前來,只要不過五人,這屋裡的人,還是能應付的,二位只管去相助王上,不必顧及這裡。」
「夫人不是玩笑話吧?這三四十個後生,真能與宗師對戰?」向左有些不信,看了眼屋內站著的那四十來人,搖了搖頭道。「夫人的護衛雖是勇猛,年紀輕輕,怕是不妥。」
「這有什麼不妥?」葉子儀輕輕一笑,看了眼身後的阿四和守在屋內的一眾護衛,彎著眸子對向左道。「向大哥,克敵制勝,不一定要在修為,旁的法子也能取勝啊。」
「旁的法子?」向左微微皺眉,不解地道。「夫人說的,是什麼法子?」
「我這些兄弟,在西蜀修的是巫蠱之術,武功氣道,他們雖是年紀不大,論起用毒巫術,卻是少有人及。」葉子儀看著向左張大的雙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她忍著笑,對著向左和徐公屈身道。「請二位務必相護王上,不可使奸人傷他分毫,誤了大齊霸業!」
說到大齊霸業,向左和徐公面上都是微微一變,兩人也不再和葉子儀多話,當下拱手轉身,出了屋子。
永憶看著兩人出去了,偷偷拉了拉葉子儀的衣角,小聲問道。「娘親,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么?阿四哥哥他們真有這般厲害?」
葉子儀蹲著與永憶平齊,捏了捏他的小臉兒道。「當然沒有那麼厲害啦,不過么,對付兩個宗師也還是成的,總不能那些大宗師什麼的都來找咱們吧?只要你父王沒事,咱們也不會有事的。」
「母親既無把握,為何還要支走徐公?若真有人來,我們豈不是坐以待斃?」阿福給葉子儀氣得不輕,鼓著腮幫子轉身便去找阿四。
「咱們這麼多人呢,怕他作甚?十個打一個還不行?」葉子儀撇了撇嘴,問阿美道。「阿美,我的百寶囊呢?」
「在這裡。」阿美將身側背著的繡花囊袋交到了葉子儀手上,擔憂地看了眼媚娘道。「姐姐,媚娘姐姐還傷著,留在此處,怕是不好吧?」
「如今四下都被梁人包圍了,媚娘留在這裡更安全些。」葉子儀盤腿坐在地榻上,解開了百寶囊上的抽繩,邊在裡頭翻找邊道。「如今最易攻破的是那些梁國軍士,難弄的,反倒是那些宗師遊俠,單獨出去,難免被追殺,倒不如就地躲藏起來。」
阿美皺了皺眉,看著這一眼便能望透,三四丈寬的茶室,為難地道。「就地躲藏?藏在何處?」
「去問問那茶博士,有沒有地窖,若是有,你護著媚娘和孩子們躲到裡頭去,待這裡安寧了再出來。」葉子儀在囊袋裡翻出個竹管來捏在了手裡,吩咐阿美道。「快去問!那些人想是一會兒便會攻上來了!」
「這……」阿美猶豫了下,一咬牙,站起身奔著那後頭煮茶的小室而去。
阿福回過頭看著葉子儀,微微皺眉道。「母親為何驚慌?」
「十幾個宗師啊,還有一個大宗師,加上百多的劍客,千把兵士,咱們只有幾百人,如何同他們抗衡?徐公一人對付那大宗師便是有餘,也難敵十幾個宗師,咱們這裡,一兩個宗師還成,若是他們一窩蜂上來,哪能保證沒有傷亡?」
葉子儀越說越是心窄,對阿福道。「一會兒讓鍾老叔護著你們,都好好兒聽話,切莫在這個時候逞強,聽見沒有?」
「不是,母親……」阿福還要再說,卻給葉子儀打斷了。
「你小子最不聽話,你才十歲,不好好兒躲著,還想幹啥?快去!一會兒刀劍無眼,傷了你們怎麼辦?天塌下來有爹娘頂著,輪不到你個小娃娃,一邊兒等著去!」葉子儀瞪了阿福一眼,生生把他的話給憋了回去,阿福一臉無奈地抱臂坐回原處,瞥著葉子儀鬱悶之極。
葉子儀又在袋子里翻找了一通,忽然像想起什麼來了似地,一拍額頭。
「對了,把方才抬下來的紅藤箱子拿來!」
立時便有兩個護衛把角落裡的一隻大藤箱搬到了葉子儀身前,葉子儀一臉開懷地上前打開了那藤箱,看著那滿滿一箱子物件兒,雙眼一彎,伸手便將裡頭的東西一樣樣取了出來。
一會兒功夫,弓弩箭匣,瓶瓶罐罐便擺了一地,看著一地的花花綠綠的瓶子玉罐,葉子儀眼中現出一抹狡黠的神色,她慢慢抬起頭來,掃了眼兩頭兒四敞大開的窗子道。「掌燈!把窗戶都給我關死了!」
「砰、砰、砰……」
茶寮的門窗幾乎同一時間落下,那聲響驚得站在門口拂右一抖,他疑惑地回頭看了眼,也無暇去理會身後的吵嚷聲,雙眼緊緊地盯住了對面人馬攢動的遊俠隊列。
旻公黑著臉瞪視著那單膝跪在馬前的黑衣漢子,轉而陰鷙的眼又掃向梁軍中那身著軍衣的青年將領,眼中的厭惡不言自明。
「旻公,今日事大,還望公以大局為重,不要同蕭將軍計較了,他執意要守外圍,便隨他去罷,再拖延下去,待到那齊王的援軍一到,咱們便功虧一簣了!」跪地拱手的黑衣漢子說罷,向著旻公重重一拜,言語間滿是乞求。
旻公撇著嘴,滿是不屑地哼了聲道。「哼!小兒欺我,待到得了齊王與那西蜀郡主的人頭,再來與他算帳!」
「是是是!謝公大義,多謝旻公大義!」黑衣漢子大大地鬆了口氣,對著旻公一拜,站起身來上了坐騎。
「既是他們不願拔這頭籌,那這份功勞,老夫便當仁不讓了!」旻公說著,一催馬,對身側的那灰衣老者道。「一會兒我等對付那徐公老兒,盧公,那西蜀郡主便交由你處置了!」
那灰衣老者瞟了眼那茶寮,腥紅的舌頭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怪笑道。「呵呵,好,能配上齊王的女子,想必不是凡品,許久不曾食過美人肉了,今日倒要過一過癮去!」
「哼哼,肉隨你吃,不過那首級可要給我留著,咱們的富貴,可在你那美食的頸子上呢!」旻公說罷,一抖韁繩,帶著一眾遊俠向著公子成的方向便沖了過去。
「好也!好也!」那盧公一臉興奮,一拍坐騎,也跟著沖了出去。
兩百來匹駿馬奔行,直踏得地面微動,煙塵滾滾,直直地衝到了擋在路中間的徐公面前,那旻公背手把大劍一抽,在馬上就著沖勢直直刺向了站著的徐公!
徐公定氣凝神地看著他到了近前,身子稍稍一側,躲過了那衝來的利劍,抬手一劍,立時斬斷了旻公駿馬的頭顱!
隨著馬頭落地,那棗紅馬『噗通』一下便栽在了地上,旻公一縱身離了馬鞍,穩穩地落在了一側的地面上,他雙眼微眯,陰沉沉地瞪著徐公,握劍的手直是青筋隱隱。
兩人對峙著不動,各路遊俠宗師卻是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繞過了兩人,繼續向著前面奔來的栗衣青年隊伍狂奔而去。
兩下交鋒,宗師們分作了兩邊,一路帶著遊俠迎向栗衣青年和青衣軍衛,另一路四個宗師直奔茶寮方向,軍士和谷衛與遊俠戰在一處,轉瞬間一片刀光劍影。
公子成站在青衣衛中間,一直在盯著茶寮,見那幾個宗師奔著茶寮去了,他還來不及吩咐向左,幾個遊俠隨著一個宗師已然殺了上來,向左被四個劍師阻住,那宗師卻乘機到了公子成近前。
公子成見向左被困,轉身便要往茶寮去,那宗師長劍到了近前,他發狂了一般舉劍削向那奔到了身前的宗師,圓睜著雙眼盯著那到了茶寮門口的四個宗師,轉身便向著茶寮大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