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死在我的公寓里
濃黑的霧氣瀰漫在黑幕籠罩的城市裡,銀白色的閃電扯裂暗沉的天幕,大雨瓢潑,豆大的雨點不停地砸在玻璃窗上,急促又兇猛,大風刮過,像是野獸在咆哮。
寂靜的房子里忽然響起了刺耳的門鈴聲。
蘇予睜開眼睛,微微蹙眉,她起床,打開燈,門鈴聲還在響著,她瞥了眼床頭的鬧鐘——凌晨2:05分,這個時間點,會有誰敲門?
她抿唇,從貓眼望了出去。
心臟猛地一驚。
下一秒,就打開了門。
少年全身都濕透了,衣服皺巴巴的,眼眶通紅,瞳孔瑟縮著,臉頰被凍得發紅,他緊緊地咬著牙根,剋制著顫抖。
蘇予的目光往下,他的右手正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蘇予心臟驟縮,迅速地把蘇晟拉進公寓里,她轉身去拿醫藥箱:「發生什麼事了,你受傷了?這麼晚你為什麼不在學校?」
蘇晟蒼白著臉,牙齒上下打顫著:「姐,死人了,她死在我的公寓里。」
蘇予猛地回過頭。
窗外又是一道刺眼的閃電,照亮了蘇晟的臉,漆黑的眼眸充斥著恐懼,臉色慘白。
——「本台快訊:恆基地產總裁蘇治國之子蘇晟故意殺人罪被批准逮捕,在其住處搜出*,恆基集團股價因此暴跌,憑空蒸發數億,據悉,蘇晟就讀於b大,死者為愛慕其許久的同班同學,因被她撞破了吸*的事實,而殺害了她。」
恆基總部大樓門前圍滿了記者,人頭攢動,長槍短炮。
——「蘇總,蘇總,請問你知道你兒子吸毒嗎?」
——「蘇總,你兒子才18歲,混夜店、豪賭、吸毒、故意殺人,這些作風和你的教育有無關係?」
——「蘇總,聽說你打算為蘇晟做無罪辯護,你是認為你兒子無罪嗎?你對無罪辯護有多大的把握?」
——「蘇總,你對因你兒子故意殺人、吸毒而導致恆基股價暴跌,有何看法?」
蘇治國板著一張臉,抿緊了唇角,緊緊地綳著兩腮,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在保鏢的保護下,坐進了加長車裡,隔絕了外界的喧鬧。
他攥緊拳頭,青筋起伏,猛地一揮手,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上。
「這個畜生!蘇予呢?讓她立馬給我處理好這個畜生的事情!丟盡了我的臉面!」
*
皚皚白雪覆蓋了不遠處的山頂,薄薄的積雪落滿了蜿蜒的山路,一座古老的四合院矗立在半山腰上,藤蔓爬滿了外牆。
蘇予的車停在了門口,她下了車,撲面而來,帶著清新氣息的寒冷,她從後車廂搬出了一個小行李箱,按下了門鈴。
很快就有阿姨來開門,蘇予露出了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就步伐匆匆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古典的中式屋子,明清式的紅木傢具,書柜上擺放著的大多是法典,還有點綴的青花瓷,牆上掛著一幅字,草字的「法」。
窗戶旁,掛著一個鳥籠,一隻漂亮的鸚鵡在籠子里撲騰著,渾身是純粹乾淨的白,只有頭頂上有著金黃色的風頭冠羽。
席老正背對著蘇予,閒情逸緻地逗著鸚鵡。
席老聽到了聲音,轉過身,神情和藹:「坐吧,喝茶。」
蘇予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席老師,冒昧前來拜訪……」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席老接過了話頭:「你弟弟的事情我聽說了,不過,我年紀大了,早就不打官司了,就算現在出山,也未必贏得過年輕人。」
席老盯著蘇予看,啜了口茶水:「但我可以推薦一個人接下這個案子。」
蘇予微怔,心跳忽然快了一瞬。
席老和藹的目光看向了蘇予的身後。
蘇予偏過了頭,怔怔的——門口進來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雙腿修長,身姿挺拔,襯得西裝筆挺如刀裁。
他太高,幾乎擋住了門外的光線,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看得見,冷硬的下頷線條。
霍燃。
蘇予的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下。
席老的聲音慈祥:「阿燃,你來了,剛下庭嗎?手裡的案子怎麼樣了?」
霍燃回答席老道:「嗯,案子已經結束了。」然後,慢條斯理地瞥了蘇予一眼:「老師,這是您幫我找的新助理?」
蘇予又是一愣。
席老笑了:「如果她願意的話,不過,她這次是你的客戶,一個要求無罪辯護的案子。」
霍燃笑了下,不緊不慢道:「辯護可以,不過,我還缺一個助理。」
蘇予微微斂眸。
下一秒,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她猛地看向了霍燃。
他正目不斜視地和席老交談,側臉淡漠冷靜,卻偏偏,在落座的那一刻,似有若無地用指尖勾了勾她的掌心。
接下來,他們的談話她聽得斷斷續續。
她大學時就知道,霍燃很優秀。
現在也如果如此。
青年刑辯律師,師從刑法泰斗席齊華,明明從事實務,卻發表過不少核心期刊論文,因善於無罪辯護而出名。
*
從席老那回來,霍燃直接回了律所。
陸渝州推開了他辦公室的門,跟在了他的身後,把幾張簡歷扔在了他桌子上,說:「准律協那邊送來了幾個實習生,我都帶了好幾個了,實在不想再帶了,你也挑一個吧,既幫我解決了麻煩,還能正好先做下你的助理。」
霍燃看都沒看簡歷:「我找到律助了。」
陸渝州挑眉,喝了口咖啡,有些不信挑剔的霍燃能這麼快找到合適的助理:「誰?」
「蘇予。」
陸渝州一口咖啡嗆在了喉嚨口,他咳了幾下:「誰?」
「蘇予。」
霍燃心情好,難得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又道:「對了,這是蘇予的職業資格證,幫我向律協申請一個實習證,加急,明天早上就要。」
陸渝州的心裡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你該不會又看上小公主了?」
霍燃聽完,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笑了起來,漫不經心:「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