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昨日重現

「英華呀，要好好學習。爸爸這就上班去給英華掙錢了。」爸爸在我的耳邊念叨著。

耳邊是媽媽煮飯的咕嘟咕嘟的聲音。我睜開眼，看到的是剛剛穿好了警服的爸爸的背影向屋外走去。

我的爸爸……他不是去世好幾年了嗎？

為什麼我還在這裡？

環顧四周，我看到了自己還躺在第二機械廠的家屬樓里。

這是一間40平方米的封閉單間，是爸爸的福利分房。

家裡還有熟悉的80年代的三五牌掛鐘，還有一台嶄新的21寸的東芝彩電和一台紅燈牌收音機。

一切的一切，都是90年代的時候，爸爸下崗之前的家裡的擺設。

我從床上站了起來，想要去追趕爸爸。

但是，家裡的房門變得格外的高大起來，好不容易打開門，也沒有看到爸爸的背影。

我衝到了廚房裡，走到陽台上。像是小時候經常做的那樣搬過來一個小木板凳墊腳看著樓下爸爸的背影，但是什麼也看不到。

「媽……媽媽……我爸去哪兒了？」我隨口問道。

沒有人回答。

當我回頭的時候，發現廚房裡沒有人，只有電飯鍋發出的咕嘟咕嘟的聲音。

不對呀，我已經30多歲了。這明顯是夢！

這是夢嗎？

一個我不願意醒來的夢……

那麼，就讓我在這個夢裡繼續停留，我喜歡這樣溫暖的感覺。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在流。

◇

「砰——」一聲槍響。

胡英華從1990年代的夢中被吵醒，耳邊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哇……」

「不哭不哭。聰聰乖哦……不哭不哭。」這是女人哄孩子的聲音。

胡英華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一摸枕頭底下，一下子撲了個空。

然後，胡英華衝出了房間，衝進了另一件卧室。

一個30多歲的挺漂亮的馬尾辮女人正在哄著一個哇哇哭的男孩子，地上放著的，赫然是一把冒著煙的格洛克26手槍。

胡英華皺著眉頭撿起了地上的手槍。

顯然，這是小孩子玩槍走火。

「文音，我不是說過嗎？別讓孩子亂翻我的東西。我的屋子不是不讓孩子進的嗎？」胡英華對哄著孩子的女人說道。

「不就是一個孩子嗎？誰知道你怎麼會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帶回家帶回家的？你看看，把孩子傷成了什麼樣了，都出血了。」文音轉過頭說道。

「媽，我手疼……」聰聰哭著說道。

「我看看。」胡英華蹲下了身子。湊到聰聰的面前。

「我不讓你看，你滾，滾！」聰聰大罵道。

胡英華一把拉過了聰聰的手，查看聰聰手上的傷勢。

聰聰一口咬在了胡英華的手腕上。

「啊……」胡英華慘叫一聲，一巴掌把聰聰推的坐在了地上。

「哇……哇……」聰聰順勢在地上打滾哭了起來。

「你幹什麼，怎麼打孩子？」文音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胡英華不滿地問道。

「你看看，你兒子在做什麼？」胡英華指著滿地打滾的聰聰說道。

「聰聰才只有五歲！你打孩子幹什麼？」

「滾！你給我滾，這裡不是你家……你滾！」聰聰滿地打滾地說道。

聰聰說了這些，文音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聰聰，你是怎麼和叔叔說話的！」

「媽媽，叔叔打我。他不是我爸爸，為什麼呆在我家？讓他滾！」聰聰哭鬧著說道。

聽了聰聰說了這些，胡英華的臉上露出了慘笑：

「看來，這樣的日子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呀……」

說完這些，胡英華飛快地返回了房間，一言不發穿起來自己的衣服。

「你要去哪兒？」文音衝進胡英華的屋子裡，慌張地問道。

「回家呀。」胡英華冷冷地說道。

「那……你還回來嗎？」

胡英華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看著文音。

「我不會回來了。」

「我不讓你走！」文音抱住了胡英華的手臂。

「沒用的，文音。我們都回不到從前了。」胡英華推開了文音的手。

「媽……我疼，我疼……」隔壁的聰聰在哭鬧著。聽到孩子哭鬧的文音顯然猶豫了一下。

趁著文音猶豫的時候，胡英華穿上鞋子，推開房門，離開了文音的屋子。

他沒聽見的，是屋子裡傳來了女人的叫罵聲和打小孩耳光的聲音。

◇

開著自己新買的佳寶麵包車，胡英華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行駛著。

自己本來已經賺到幾千萬了吧，可是因為小人物的做賊心虛，自己還是對這樣的便宜車情有獨鍾。

而金老師送給自己的奧迪q7，則是被自己丟在文音家的車庫裡。

本來是想要再買一台夏利小汽車的，那樣可以讓自己感到熟悉，感到剛剛開始經營穿越的地方一樣……

但是向一氣的銷售人員詢問的時候，銷售員表示。夏利轎車已經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停產了，最後一台夏利車，是某個土豪金的紀念型號……

於是，處於懷舊和照顧因為經濟不景氣而苦苦哀求的老熟人銷售員的面子上，胡英華居然買了一台佳寶麵包車！

反正這東西也不貴，今年年新年大促銷，3萬3千塊就買到了新款普通版1.3排量7座款的。據說1.3排量只比1.0排量的貴3000塊，這樣居然還沒人買……

開著這樣的車，胡英華想起了小時候，爸爸開著第二機械廠里的微型麵包車送自己回家的時候的事情。

這樣的車子，在現在不算什麼，在自己小的時候，在百姓眼中算是豪車了吧。

如果自己當年開著這樣的車子……應該會收到多少羨慕的眼光呀？

正當胡英華在妄想的時候，幻境中的胡英華耳邊傳來了孩子的雜音。

「這是什麼破吉普……為什麼不是賓利？」

「只是奧迪？怎麼不是蘭博基尼和瑪莎拉蒂？」

這個死熊孩子！別的沒學會，嫌貧愛富倒是學來個十足！而且還總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想到剛才自己腰間的格洛克26自動手槍被熊孩子弄響了，胡英華感到一陣噁心！

要不是車鑰匙落在文音家裡，自己就不用買來這檯面包車了。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回去把奧迪車開走！

想到這裡，胡英華的手機響了：

「英華呀，我是文阿姨。」

「阿姨你有事嗎？我在開車。」胡英華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方向盤問道。

「這個文音，真是寵孩子寵的不知道好歹了。胡英華你聽阿姨的，別和小孩子一般計較。我這就把聰聰接到我家裡住，絕不會影響你們的。」

「這不是那樣的問題……聰聰的傷勢沒事吧？」

「沒事沒事，文音已經送聰聰去醫院看病了。」文阿姨一副輕描淡寫。

「恩，看病要多少錢，你們把收據交給我，我給你們報銷。」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英華呀，你今天晚上回來，然後阿姨給你做紅燒刀魚……」

聽著文阿姨近乎於討好的口氣，胡英華沉默了一下。

「阿姨，我不回去了。」

「這……」電話對面顯然沒有想到胡英華會這樣，於是吃驚地停頓了一下。

「算了，過會兒我回家把車鑰匙取走。然後我和文音的事情也就這麼結束吧。」前面是紅燈，胡英華把車子停住。

「英華呀，你聽阿姨說，其實文音她還是喜歡你的。那……你要是實在不喜歡聰聰，那以後聰聰就乾脆和我一起住。你不是喜歡孩子嗎？其實我們家的文音也還能生……」電話對面有點語無倫次了。

「阿姨，其實不是那樣的問題。」胡英華試圖說些什麼。

「英華呀，聽阿姨的勸，其實你和文音走到這一步也聽不容易的，文音那孩子命苦，從小就沒有父親，長大之後又被壞男人騙……」

文阿姨說道一半的時候，胡英華的麵包車傳來了敲擊車窗的聲音。

胡英華一看，一個戴著白色頭盔的交警出現在他的車前。

「駕駛證，行駛證。」

「胡英華，你在聽嗎？」電話里的文阿姨還在繼續說著。

胡英華嘆息一聲，從車子里掏出了駕駛證交給了警察。

「同志，我這是新車，沒有行駛證，只有購車發票。」

「你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嗎？」交警居高臨下地問道。

「開車打電話，罰一百扣兩分。」胡英華答道。「文阿姨呀，我被交警攔住了，以後有機會再打電話……」

說著，胡英華掛斷了電話，向交警伸出了手。

「請把罰單給我，我簽字，然後去交罰款。」

這樣的舉動，一下子反而把交警弄得愣住了。

很快，交警也不再廢話，直接開具了罰單。

胡英華拿著罰單，開著麵包車繼續在城市裡發獃閑逛。

「記得過去的時候，我小的時候，是沒有扣分這樣的處罰的……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還是說，我已經變老了，開始懷舊了？

哈，80后，曾經年輕的人，現在已經變老了。

看來人人都會變老的。我多麼想要回到過去看一眼……」

胡英華自言自語著，繼續開著汽車以每小時30公里的速度在市內遛彎。

這樣的感覺，就像學生時代自己偷偷摸摸地穿著爸爸的制服，偷出爸爸的手槍騎著自行車夜行一樣。

只是現在，腰間的手槍是自己買的。而且身上也沒有了制服。自行車變成了汽車。

就是在那樣中二瘋狂的時候，自己喜歡上了文音。也經常憧憬自己就是英勇無敵的正義警察，帶槍保衛心上人。

結果，到了1999年，父親下崗。一直靠著打零工艱難度日，而自己的學業和生活也是十分的艱難，愛情，對於自己來說完全是奢望。

如果不是靠著兩年前那個穿著黑袍的胖老頭提供的蟲洞，自己不還是窮困潦倒的自己，只能開著陳舊的低檔汽車冒充小康之家，然後得過且過地度過一生？

至於和文音那個昔日女神同居，更是想都別想。

短短的半年多的時間裡，自己已經在文音的身上花掉了60萬元！文音的兒子聰聰的補課班錢，文音的新手機新衣服還有樓下停放的嶄新的紅色現代轎車，都是自己利用穿越蟲洞而帶來的福利搞來的錢，然後用來支付自己心中女神的開銷。

只是，現在自己心中的女神已經光輝不在。

或者說，胡英華已經對文音和她的孩子開始厭倦了。

這就是所謂的七年之癢嗎？明明只是過了七個月多點吧……

胡英華開著車自嘲道。

這個時候，電話又響了：

「兒子呀，你在哪兒呀，聽文音她媽說，你被警察扣住了。」

「老媽，只是罰款一百扣兩分，我現在還在外面開車呢。」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家裡有客人。」胡老太說道。

「客人？誰呀？」

「口愛卡，阿塔西喲，奈蔻亞麻德斯。」電話里傳來了女孩子的聲音。

「貓山，你知道我的日語說的不好。」胡英華嘆了一口氣。

「胡英華，你什麼時候能回來？」貓山問道。

「有事嗎？」

「有事。」

「告訴金老師，給我他的穿越日程安排，然後我們再好好商量。」

「不是我舅舅找你，而是我自己找你，難道就不行嗎？」貓山說道。

「你找我，能有什麼事？」胡英華實在吃不準貓山想要幹什麼。

「回來了你就知道了！反正對你來說，有錢賺應該不是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