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克興海戰(1)(圖)
克婁巴特拉和安東尼臨死前的場景面對這種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女王克婁巴特拉擅長獨闢蹊徑的腦子很快就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那就是利用一場人為的虛假的戰爭來幫助她逃避將要面對的結局。只有滿腦子都裝滿了各種凶兆的人才會想出這種下下策,但她似乎還心存僥倖,總覺得有可能再次度過危機,否則,她早就甘拜下風地墮入宿命論的沉寂之中了。在雅典與祖國羅馬徹底決裂是安東尼那柔弱的性格所無法承受的冒險。此時,他無限感激女王提出的建議,因為他似乎又能再度避免這種結局的來臨。自從與安條克簽訂條約這麼多年以來,他就一直在逃避這個結局。因此,實際上是安東尼自己的性格讓他遵從了命運掌管者的指示,而絕非什麼女王的魔法使然。就這樣,偉大的埃及女王曾經把一個稟賦平庸的男人提升到她自己那清亮犀利的智慧境界,如今,她卻完全被安東尼嗜酒如命的潮濕迷霧所籠罩,從而迷失了方向。自從克婁巴特拉學會獨立思考和行動以來,在雅典她生平第一次喪失了可貴的勇氣,克婁巴特拉王朝的歷史也自此開始喪失了它明晰果敢的光彩。密探前來告知那位經常為屋大維打勝仗的阿格里帕將軍,敵人的陣營上空籠罩著困惑的陰影。阿格里帕將軍的一切行動都顯得異常果敢而迅猛。他率領軍隊用急行軍的速度趕到義大利的南部海岸,並用船隻將他們迅速運到希臘的北部海岸。這樣,他所有的兵力都會集中在一起,在東南方向形成對敵鉗制之勢。而安東尼始終躊躇徘徊,他日漸喪失的力量彷彿在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轉化成阿格里帕將軍的堅決果斷。然而,安東尼終究不是一個無能之輩,而是一位久經沙場的將軍。在得知屋大維進軍的消息后,他立即指揮自己的軍隊各就其位,各司其職。和屋大維一樣,他也準備同時在海陸兩條戰線上迎擊敵人。他一邊指揮一部分希臘軍隊經水路趕到帕特拉斯,一邊又命令另外一部分軍隊登上戰艦,兩撥兵馬同時向西進軍。由於他希望在海上作戰,但又需要所能調動的陸軍部隊到場助威,或者增援或者掩護撤退,因此他決定在希臘西部海岸與敵人交火。今天,人們可以乘船從士麥那穿越科林斯運河直接抵達科孚。安東尼享受不到這種便捷,因為愷撒開掘地峽的計劃還沒有付諸實施,所以當年安東尼只能讓艦隊先向西南方向航行,繞過伯羅奔尼撒半島,然後再掉頭向北,朝分佈在希臘和義大利之間的那些島嶼進軍,這些島嶼正好是兩位各踞羅馬半壁江山的執政官新近劃分出來的勢力範圍邊界線。由於屋大維的航程比安東尼的短,所以他在科孚偏南一些的地方與安東尼相遇,位置就在盧卡斯島附近。當年作戰的地方位於今天希臘北部的海岸地區,到處都是小海灣。此處的海浪始終集中在一個點上,沖刷著海角的礁石,慢慢地就形成了一個約三十英里長十五英里寬的海灣,也就是今天的阿塔,一個天然港口,對那些躲避大海無情風浪的船隻來說是無價之寶,但對於那些在戰爭中被敵人追擊的艦隊而言卻是一個險地,因為封鎖這兒的入口遠比封鎖達達尼爾海峽的入口容易得多,達達尼爾海峽比這兒要寬十倍。另外,海灣的周圍全是沼澤和泥灘,救援部隊要想從陸地進行援助是極為艱難的事兒。在海灣的後面矗立著品都斯山脈,當時(八月初),也許山頂的殘餘積雪已經消融,但翻越它卻絕非易事。這裡毗鄰著亞克興,正好是整個羅馬帝國的中心點,羅馬帝國的兩支軍隊卻在此狹路相逢,要揭開新一輪歷史變革的序幕。屋大維佔據的是海灣北部小山上的一處有利地形。他的右邊是愛奧尼亞海,茫茫的大海可以一直連接起伊蘭都西姆、塔蘭突姆和墨西拿等地的岸邊,這些都是羅馬帝國的疆土。就在那兒,屋大維像一隻眼光片刻不離大門和庭院的看家狗一樣佇立著。在他眼前的這個小海灣中停泊著安東尼的整個艦隊,附近駐紮著他的大部分軍隊,一直綿延到大陸腹地。因為海上通道已經被敵人掌控了,整個部隊所需要的糧草全是靠驢子馱或是仰仗挑夫肩挑,綿延不絕的給養小分隊必須晝夜不停地忙碌。海灣的入口已經全被安東尼的戰艦封鎖了,那兒已經堅不可摧,只不過是被迫採取的守勢。如果安東尼來到海岸邊偉大的阿波羅神像所在之處,他將一覽敵軍的全貌,在離這兒不到一英里的山坡上,敵軍正原地待命,看上去和他本人一樣慵懶而遲鈍。不過,如果再朝更遠處望去,一直到視線所不能及的海天交接處,都停靠著準備就緒的敵艦,只要他的艦隊一出發,就隨時會給屋大維迎頭痛擊。安東尼在屋大維到來時耍了個花招欺騙他:為了顯示自己步兵力量的強大,他命令水手們假扮成步兵的樣子登上戰艦。眼見此情此景,這兩位將軍或許都會想到前兩次決定羅馬命運的戰爭吧?他們的交戰應該是兩代人所進行的第三次內戰了。最早是愷撒和龐培相互對抗,六年後是愷撒的復仇者們和陰謀家們進行的一場較量。在法薩盧斯,安東尼在愷撒的英明領導下進行戰鬥,在菲力比,由他親自指揮作戰,這兩次戰役都取得了輝煌的勝利。而屋大維呢?第一次戰爭進行時,他還只是個學生,而第二次戰爭中他卻很不光彩地臨陣脫逃。甚至連內心感受都是一模一樣的。當年愷撒本人不是將他與龐培的戰爭描述成沒有交鋒的戰爭嗎?連續幾周來他們也是在入口處率軍遙遙相對,如果不是接下來雙方都失去了耐心的話,這場戰役還會打不起來。在菲力比時情況也是如出一轍:屋大維和布魯圖各自率軍對峙觀望了許久,連續幾周誰也沒有強迫對方出兵。當羅馬人與他的同胞對峙時,總會這樣先猶豫一番。這種猶豫絕不是出於道義上的心不甘情不願,而是因為交戰雙方對彼此的實力都不太清楚。但是,雙方都不想用談判來解決問題,儘管這個做法也許會是更加明智的選擇。安東尼曾在上兩次戰役中拋頭露面,名聲鵲起——先是在愷撒領導下,後來是自己指揮,眼看著他又要開始第三次攻戰了。但是,他已經感到身心疲憊。十七年前,作為愷撒的年輕助手,他只需要勇往直前地作戰就可以了,因為愷撒就是這樣命令他的,他也不需要承擔任何政治責任和義務。第二次戰爭中他異常急切地渴望向謀害愷撒的人復仇,根本沒有任何協商的餘地。然而現在,從表面上看是羅馬人與羅馬人打仗,在安東尼的心裡卻是羅馬人與東方人在較量,而這個東方人正想著極力躲避雙方交鋒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