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愚忠

秦玄帝在穆錚的護衛下，『平安』的甩開了黑衣軍的追殺。

可是，他逃不掉。

周晉很快就帶著人追殺了過來。

秦玄帝身邊護駕的御林軍，都死光了，就剩了一個穆錚。

雙拳難敵四手，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穆錚絲毫不敢鬆懈，若黑衣軍追上來，他沒把握能夠護得陛下的平安。

「陛下，玥王應該就在前面不遠的林子里，陛下快走，去找玥王！」穆錚扭頭對秦玄帝說道。

眼看黑衣軍的追兵越來越近了，玥王先前說過，他要去捉火靈狐，應該就在林子深處不遠。

謀逆的黑衣軍來勢洶洶，眼下根本就無力去顧及其他，保命要緊。

狩獵前，還是威風的不可直視的秦玄帝，如今逃下來，哪裡還有半分威儀可言？

整個人狼狽至極。

只想要保住活命！

穆錚比他更慘，不僅狼狽，身上還有幾處刀傷，衣袍染血，就連臉上都濺上了血跡。

「陛下快走！臣來斷後！」

黑衣軍追上來了，穆錚顧不得許多，反手推了秦玄帝一把，秦玄帝雖往後推了數步，卻也險些沒站穩摔倒。

「你……穆錚你…不能死！」

此時的秦玄帝，嚇得腿腳都在打哆嗦，平日里威風極了，一句話便可置人於死地，可如今，卻嚇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穆錚不能死，死了可就沒人給他護駕了！

窩囊！

就算是皇帝，死到臨頭也嚇得魂飛魄散。

不，準確的說，是皇帝比任何人都要怕死！

「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周晉策馬奔來，粗獷的聲音大喊一聲，「給我圍起來！」

下一秒，穆錚和秦玄帝便被黑衣軍給圍了起來…

黑衣軍每人一匹馬，將他們團團圍住！誰也有走不了！

穆錚第一反應，便是護在了秦玄帝的面前。

在看清周晉的臉時，穆錚大吃一驚，「周將軍？」

黑衣軍的首領，怎麼會是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周家，滿門被滅，至今已有三年之久了。

「原來還有人記得我！」周晉輕蔑的鄙笑一聲，「穆侯爺，別來無恙啊！」

「看到我沒死，穆侯爺是不是很吃驚啊？」周晉騎在馬背上，勒著馬繩，馬蹄來回的原地踩踏，配合著周晉充滿恨意的聲音，「想必陛下也還記得我吧？」

他今天，就要親自殺了所謂的陛下，為他的妻兒老母報仇！

「你…你竟然沒死？！」看到周晉，吃驚的可不止是穆錚，就連秦玄帝，那也是嚇了一大跳！

他親自下旨斬首的人，竟然又活了過來？！

雖身處險境，可秦玄帝平時高高在上慣了，看到有人敢忤逆他的旨意，從骨子裡便散發出作為皇帝的威嚴氣勢，「周晉！你非但假死欺君，還敢犯上作亂，該當何罪？！」

秦玄帝有板有眼的斥呵著周晉。

若是換做平時，秦玄帝哪怕說話語氣重點，聲音大點，底下的人都得抖三抖。

可眼下局勢不同了，自己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擺皇帝的架子？

他也不想想，周晉若是還怕他，又豈會做出謀反此等誅九族的死罪！

「呵，死到臨頭了還當自己是皇帝呢？」周晉冷冷的譏笑一聲，謀逆，其罪當誅，可他如今孤家寡人一個，他的家人，早就被秦玄帝給誅了！

他今天，就是來讓秦玄帝血債血償的！

周晉像是不著急殺了秦玄帝。

如今的秦玄帝，已是他的瓮中之鱉，插翅也難逃。

若一刀解決了秦玄帝，豈不是讓他死的太痛快了？

而且，他要在秦玄帝死之前，為他周家辯駁其罪！

天下人都當他周家是罪臣，周家的冤屈，要在秦玄帝死之前洗刷掉。

周晉動作利索的腿一抬，便翻身下了馬，一步一步的逼近秦玄帝。

三米的距離，穆錚手持長劍，指著周晉，「你想幹什麼？周將軍，我敬你是個鐵骨錚錚的將士，可你如今都在做些什麼？謀逆弒君，大逆不道！今日有本侯在，你若要傷害陛下，便先從本侯的屍體上踏過去！」

哪知，穆錚的話，卻讓周晉大笑了起來，嘲諷的笑聲彷彿要穿破天際，「將士？穆侯爺，你捫心自問，他有將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為他，為皇室，為天下百姓浴血奮戰的將士當做將士看待嗎？他只是將我們當做棋子，當做奠定皇位的利劍罷了！」

「我周家，歷代忠心耿耿，祖輩哪個不是為國捐軀，可他呢？」周晉憤怒紅了眼，殺氣騰騰的指著秦玄帝，「他忌憚我周家功高震主，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將我周家滿門殲滅！他這樣的人，不配做皇帝！」

周晉的聲音很大，很火，很怒，很響亮，說的擲地有聲，若周圍有人，必定能聽的清清楚楚的。

細數著秦玄帝的罪行！

不，不是細數，秦玄帝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太多，細數不過來！

「你…你大膽！狂悖…狂悖之言！簡直罪不可恕！」秦玄帝雙目猩紅的等著周晉怒吼！

即便落魄為魚肉，可秦玄帝依舊是皇帝，皇帝的威嚴，容不得他人踐踏！

這是秦玄帝從骨子裡的驕傲。

周晉一個罪臣，居然敢說他不配為帝！簡直氣煞他也！

試問哪一個皇帝能受得了被人如此打臉下面子？！

「罪不可恕？好一個罪不可恕！」周晉莽笑一聲，充滿的嘲諷，「他人無罪，你一句話，便可叫人下地獄，你的罪，今日我便要你血債血償！」

皇帝，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有罪，從來不會承認自己那些陰暗的罪行。

今天，他給秦玄帝一個贖罪的機會。

「兄弟們…」

「周將軍！」就在周晉要下令殺秦玄帝的時候，穆錚猛的出口阻攔，「周將軍，你我皆為臣下，陛下縱有過失，卻不該由我們做臣子來懲處！周將軍還請三思，切莫走到無法回頭的那一步！」

穆錚還在極力的勸阻著周晉，同時謹慎的防備著周圍的黑衣軍，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勸阻周晉，也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

現下他和黑衣軍的對抗，用一句話來形容最為合適，寡不敵眾！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想硬碰硬。

「侯爺以為我如今還有回頭的機會嗎？」

周晉嗤之以鼻，回頭？既然走了這一步，他就沒想過要回頭！

且，他早已無回頭之路了。

周晉的刀，直指穆錚，「侯爺，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最後再奉勸你一句，這個昏君，不值得侯爺以命相護，侯爺若肯就此離去，我絕不為難侯爺！」

不得不說，周晉說的頗有一股慷慨大義的氣勢，義正言辭的。

穆錚的為人，滿朝皆知，周晉他是要復仇不假，可他並非是不辯忠奸之人。

穆錚為人正直，這麼一個大忠臣，實在是不該為秦玄帝那等無恥昏君豁出性命！

不該，亦不值！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陛下有難，本侯身在臣子，怎可不顧陛下的安危！」穆錚回答的斬釘截鐵！

本想勸著點周晉，可看樣子，周晉是抱有必殺之心了。

穆錚也亮起了長劍，只怕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可是陛下怎麼辦？

稍有不慎，陛下若出點什麼岔子，豈非要天下大亂了！

穆錚心頭彷彿壓抑著一座山，既要對付周晉和這麼多的黑衣軍，還要顧及躲在背後的陛下。

「你這是愚忠！」周晉嚴厲的指責著穆錚，說他愚忠！

「聽聞這個昏君卸了侯爺的兵權，飛鳥盡，良弓藏，侯爺心裡想必比誰都清楚，我周家的下場，便是侯爺的下場，侯爺當真不讓嗎？」

周晉雖躲在寨子里不見天日，可不代表他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這個無恥的昏君，但凡功高蓋主者，他都忌憚，都會想盡辦法的斬草除根！

這樣的人，實在是不該穆錚去效忠！

所以說他是愚忠！

周晉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了，若是穆錚當真固執的不讓開，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其實周晉所言，穆錚又何嘗不清楚？

陛下收回他的兵權只是第一步，之後……

這也是穆錚最擔心的事情，他自認不是那種會叛君之臣，可誠如周晉說的，飛鳥盡，良弓藏，他穆家的下場，到最後若真如周家的下場，他又該如何？

其實穆錚心裡明白，陛下是是個怎樣的人！

可若讓他做個亂臣賊子，恕他做不到。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或許周晉說的對，他便是愚忠吧？

縱使心頭沉重，思緒萬千，擔憂萬千，可穆錚依舊未退半步，護駕之意很明顯。

「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周晉提高了嗓門兒，大手一揮，「兄弟們，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黑衣軍紛紛提刀砍向了秦玄帝和穆錚。

穆錚一手護著秦玄帝，一手還得瞻前顧後，左右顧全的招架黑衣軍，保護秦玄帝！

但對付幾個黑衣軍，還是不在話下的。

不多時，穆錚已一手之力，便打倒了一片圍攻上來的黑衣軍。

可穆錚身上，也多出了幾道新的傷口。

但好在，都不是傷在致命的位置。

周晉眼看黑衣軍不是穆錚的對手，豪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欣賞，果然不愧是穆侯爺！

可到底，是他的敵對，既然手下人奈何不了穆錚，那就該他出手了。

周晉揚起長刀，腳下猛的一踩，飛身而起，凌厲的長刀便砍向了穆錚…

殺氣襲來，穆錚大驚，本能的提劍擋之…

可他只有一隻手拿劍，怎比得了周晉雙手握刀？

瞬間就被長刀的砍力擊退了好幾步，只有穆錚知道，他的手臂都被我震麻了。

穆錚被擊退數步，連帶秦玄帝腳下一個不穩，踉蹌的便摔了下去，灰頭土臉，狼狽極了…

「侯爺，你這又是何苦？」周晉鄙笑一聲，翻身之際，一臉就踢在了穆錚的胸前，硬生生的將穆錚擊退，並險些倒地…

鮮血順著穆錚的嘴角溢出，他捂著胸口，周晉那一腳的力道很重，震的他體內氣息有些紊亂。

加之護著秦玄帝一路逃殺過來，穆錚的體力，也消耗了不少，才會被周晉一擊即中！

「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