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少婦幽怨誰人知
嫂子說,開始幾年你堂哥很好,體貼入微,言聽計從的。他工作上很是認真,他們做公安的,忙起來沒早沒黑,全國各地跑。但不管多忙,臨睡之前,都會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結婚沒幾年他就提拔了,那時候人人都羨慕他,說好運都讓他趕上了,好職務,漂亮老婆。那時候生活過得還不錯,什麼都在往上升騰,心也單純,不會想那麼多。可你堂哥官大了,應酬多了,認識的人多了,漸漸地對家疏離了,對我疏離了,有時我一兩個星期都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事後問起,他總用工作紀律來搪塞我。結婚時怎麼就沒見過什麼工作紀律呢,都是借口。都說婚姻有七年之癢,可我們七年都沒滿。
嫂子說,你堂哥外面有女人。現在有點官職的,想外頭沒有女人都難。他原先常對我說只喜歡我一個人,後來就不這樣說了。有點權了,一些人總用女人去靠近他,他想守也守不住。這也不怪他。男人嘛,誰沒有個好色的毛病。到後來他就他仗著自己有點權勢去佔有了。他變得越來越不近人情了。權力讓他昏了頭。他總認為,權力金錢可以換來想要的東西,包括女人。他不再把女人當人看,而是把女人看成與寶馬一類的東西。女人是要人疼的,他不這樣想,他總是說女人是賤骨頭,是要打要罵的。我真不知道,這是他的本性,還是他被污染了。
說到這兒,嫂子給春水看身上的青紫的傷口,它們在潔白肌膚的映襯下特別的顯眼,她說這是堂哥鍾洪所賜,他有時喝醉了酒,就發酒瘋,把她當牲口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酒醒了,就裝模作樣地道歉,以為這樣就能夠得到原諒。說實話,開始我還原諒他,以為他工作壓力大,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想改的意思,而是變本加厲起來。
嫂子的眼睛濕潤起來,春水不知說什麼好,遞上了紙巾。
她平復了一會,對春水苦澀地笑了笑。
嫂子說,我們還沒有孩子。你堂哥每天很忙,見不到人影。回到家裡空空蕩蕩的。不見著他反而好。有時間會和同事朋友在一起打打牌搓搓麻將啥的,但牌散人走以後,心裡會更加空落。你雖看我的房子很大很漂亮,但我一個人在裡面憋得慌。房子需要人氣的,需要歡聲笑語的,這樣房子才成為居住,才成為一個家。沒有生氣的房子只是一幢建築而已。那些小夫妻你親我愛的,情到濃處,一處小茅屋也是個好房子。可現在人,太追求房子。沒有房子的,拚命地掙錢,可一旦有了,又能如何呢?
嫂子說,我把時間都花在工作上,花在孩子們身上。現在的孩子真懂事,一丁點年紀常常說些大人才說的話。四五年級的小學生,嘴裡常男朋友女朋友的。現在的孩子也聰明,學起東西來很快,就是不太專心,做點事不太長久。跟孩子們一起,讓人開心。我還是學校的骨幹教師呢,孩子們也很喜歡我。
這時候嫂子笑了,很燦爛。春水不由自主地感染了,輕輕地吻了下嫂子的臉。
嫂子說:人們常說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怎樣才算嫁得好呢?地位、金錢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婚姻如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別人嘛,終究是隔了一層看不太明白的。幹得好的女人才自立,心裡有股氣。古代那些女子那麼依從男人,可能就是太不自立了。我還是很欣賞三毛這樣的女人的,天馬行空,週遊世界,才情兼備,這樣的活著才精彩。
嫂子說,有朋友給了我本佛經的書,有空我會翻翻。人生總是充滿著因緣際會,充滿著因果巧合。佛書說人有前生,今世、來生,不斷地輪迴著,你信嗎?我有時信,有時信,將信將疑吧。不過佛書里說要人要心態平和,心如木石,要少慾望,人生才會少些煩惱,這一點我相信。經濟學家也這樣說,幸福與慾望成反比。
嫂子平緩地說著,像是說給春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春水還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扉,尤其是像嫂子這樣的女人。她的話,給他敞開的是另一個世界。
春水安靜地聽嫂子說話。
春水見嫂子說累了,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上學的時候,老師問我們的理想。有的同學要當科學家,有的要當警察,有的要當醫生。只有的我的理想是去大城市打工。當時同學都笑話我,老師也說我沒大出息。前幾天幾個同學小聚了下,聊起大家的現狀,卻發現,只有我的理想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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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的會議結束了。這幾天把你悶壞了吧,我們要好好玩玩。嫂子說。
嫂子和春水來到西湖邊。適逢周末,遊人如織。春水陪著嫂子,淹沒在人群中。春水見周圍儘是不認識的人,便拉住了嫂子的手。他還沒有過拉著女人的手逛街呢。他們登上了游輪,微風吹來,波光蕩漾,神清氣爽。微風撩起了嫂子的幾縷秀髮,輕觸著春水的臉龐。春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頭髮的芳香和陽光的明媚,一股腦地吸入他的心脾。春水對嫂子說,西湖真美呀。
嫂子說古人還把西湖比作西施呢。西施春水知道,古代四大美人之一。春水聽嫂子這樣說,心中便把西湖與美人對比著。美人嘛,總是有著清澈的眼神水汪汪的眼睛,可這西湖水怎麼看上去綠油油不太透呢。春水說,嫂子比西湖美。西湖的水不夠清澈。我們家鄉的小溪水,那才叫清呢。嫂子說,瞎說,嫂子哪有西湖美,再說嫂子也不夠水靈呢,嫂子老了。
嫂子和春水兩人來到了靈隱寺。靈隱寺在兩峰挾持之中,雖香客遊人川流不息,也難掩其古樸幽靜之氣。嫂子買了香燭,見佛便拜。春水沒有拜佛的習慣,見嫂子這麼虔誠,也認真地朝拜起來。說也奇怪,態度認真了,意念專一了,再去跪拜和祈禱,心裡一下子平和了許多,有股東西滋生了起來,讓他感覺很安寧。
嫂子帶著春水一塊求籤。嫂子說求籤時一定要專心,不能胡思亂想,要念著佛,這樣有點小磨難,也能化險為夷。
春水求得第三簽。簽卦曰:
臨風冒雨去還鄉,正是其身似燕兒;
銜得坭來欲作壘,到頭壘壞復須坭。
春水不知其意。便讓一個老和尚解簽。老和尚說,此簽叫董永賣身。董永是漢朝人,年幼時就失去了母親,家境貧寒,連父親死了都沒有錢安葬。只好貸錢一萬,後來還是沒有錢歸還,只好把自己賣了作為別人的家奴。等到葬了父親以後,便去做工償還賣身錢。走到路上,在一棵大槐樹下,逢著了一個女子,自稱隻身一人無家可歸,情願與董永結為夫妻,一同去做工還錢。面對無依無靠的女子,董永只好答應一同前往。債主看到這個女子,不免疑慮地問:這位女子能做什麼呢?董永說她能織布。債主便要求他們織百匹布作為償還,然後就可以回家。織百匹布並不是件簡單的事,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可是沒有想到,董永在女子的幫助下,竟然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速度驚人。在回家的路上,又來到那棵大槐樹下,那女子說她是天上的織女,是天帝讓她下凡來幫助董永的。後來仙女重新返回了仙界,給他留下個兒子。兒子後來得中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