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這不算什麼,侯爺予我之恩,尚未報完。」
魏陵也不再多說,未免引來窺探,又拱了拱手,兩人短暫碰面后迅速離開。
魏陵回到侯府,來到不雲居前,發現魏紫吾寢間的燈還亮著,便上前問遇瀲:「姑娘還沒歇下?」
遇瀲點頭,魏紫吾倒是在屋裡說:「魏陵,進來。」
魏陵便進了裡間,見魏紫吾還坐在桌前看書,便道:「姑娘早些歇下罷,夜裡看書傷眼。」
魏紫吾看看魏陵,道:「我想著明日就是爹爹生日,睡不著。也不知我寄給爹的禮物他收到了沒。」她寄了自己刻的一塊海東青的木牌,還有木丁捏的一個泥鴨子。
魏陵笑了笑:「是啊,侯爺明日便是三十有三了。他定然已收到禮物,姑娘放心。」
他想,也虧得老侯爺去世前定要看到元配留的兒子娶妻,否則以侯爺那儻盪不羈,只愛在戰場拼殺,不愛受約束的個性,怕是老大不小估計也不會成親。
魏紫吾忽而微微蹙眉:「可惜,我們查了這樣久,也沒查到究竟是何人向爹爹下毒。」
魏陵道:「姑娘不必擔心,只要侯爺的身體可以慢慢好起來,總能查到的。」
魏紫吾點點頭。病來如山倒,兵去如抽絲,連她爹這樣高的武藝,竟要因中毒而纏綿病榻這般久。她自然是對那下毒之人痛恨非常,只希望能早些查明真相,為她爹報仇。
魏陵又站了一會兒,便退出去了。他並不知道,在他與分開后的慕容遲,此刻卻是在見另一個人。
慕容遲面帶恭敬,將與顧見緒今晚對話的詳細告訴面前的陰氣森森的歪脖子老太監,又道:「石總管,便是如此。」
這個人正是東宮總管石冬誠,對方道:「請王子繼續與英王周旋,並監視周家。以後若無進展,我們不必碰面。事成之後,殿下必助你取代慕容敬,做吐谷渾王。」
慕容遲道:「石總管放心,我只求殿下能助我得報大仇,便心滿意足。」
石冬誠略微頷首,青衣身影如鬼魅一般飄忽而起,越過院圍,消失在黑夜中。
這般大半個月過去,慕容遲的確是按著太子的意思,接連數日都在與顧見緒接觸,然而,顧見緒一直沒有應承慕容遲。
慕容遲倒也理解,顧見緒一直等著魏紫吾長大,又怎能輕易做到將她親手送給別的男人?哪怕是權宜之計,怕是也捨不得。再說也的確顧忌魏嶢,更擔心太子在裡頭有什麼手筆。
不過,慕容遲也知道,等再過兩日,在他離京前,顧見緒一定會做出最終決定。至於吐谷渾王,對方的確是讓慕容遲給他在上京尋美女回去,但可沒有一定要什麼魏紫吾。
四月下旬,正是京城看牡丹的時候,魏貴妃便也指揮宮人擺了牡丹宴,供太后、皇帝、一干宮妃觀賞。地點設在宮中常用來設宴的宸安殿前庭中。
牡丹宴受到太后誇讚,魏貴妃得意得很,便又召凌夫人帶上魏紫吾和木丁也一起進宮觀賞。
正巧遇到回宮看太后的章蘊長公主,魏紫吾母子三人便向對方行禮。
章蘊長公主眯眼盯著凌夫人看一會兒,才道:「免禮。」這麼多年了她也一直不明白,魏嶢為何娶這樣普通的女人。
魏紫吾回頭看看章蘊長公主揚長而去的背影,微皺了皺眉。她也聽說過,章蘊長公主曾追求過她爹。雖然平時長公主對她倒是和顏悅色,但看起來對她母親依舊敵意頗重。
來到宸安殿前,魏紫吾感嘆宮中的牡丹不愧是京城一絕。工藝精細的陶瓷花盆中,盛開著魏紫、姚黃、粉香奴、夜紅妝、瓔珞寶珠、墨魁、綠腰夫人、姐妹嬌容、三色繡球……名品繁多,綽約生姿。
她只覺這些牡丹顏色濃的如艷霞涌動,顏色淡的如春水柔波。有的花瓣薄透如鮫綃晶瑩,有些厚質如綺羅裁剪。花光照人,令人眼也花了。
魏紫吾看得認真,卻聽魏貴妃叫人來傳話,說是幾位皇子帶著諸國王子也要過來賞牡丹。魏紫吾趕緊帶著木丁離開前庭,往魏貴妃和凌夫人所在的後殿而去。
聽宮人來報皇子們都已離開,魏紫吾才又帶著弟弟在庭院中玩耍。
「木丁,用走的,不能用跑!這是在宮裡,小心衝撞了貴人。」見木丁往林蔭下的水池那邊躥,魏紫吾趕緊追上去。
然而木丁已撞上一道身影。虧得對方反應快,拽住矮胖的小身影,木丁才沒有后倒坐個屁股墩。
魏紫吾一看,竟是顧見邃,她忙道:「木丁,快給太子殿下賠禮。」
木丁仰頭看看對方,太子殿下?他很快認了出來:「姐姐,這個人是上次摸……」
魏紫吾趕緊去捂他的嘴,斥道:「你不是答應姐姐要保密。」太子一下就笑出來。
木丁趕緊點頭,用魏紫吾在入宮前教他的口吻道:「木丁不是故意衝撞殿下。望殿下寬恕!」
顧見邃看看魏紫吾,才看向木丁,慢慢道:「無事。下回走路仔細著點,別讓你姐姐到處追你。」
木丁道:「哦。」
魏紫吾看看太子,便也道:「多謝殿下。」她拉著弟弟就要走。
顧見邃卻道:「把木丁帶進殿里交給你娘,我有事找你。」
太子的目光在對方身上流連。魏紫吾今日穿的是雪白紗質燈籠袖衫,袖口挑綉金線流雲,配著鵝黃與白色間褶的齊胸襦裙,裙擺曳地生姿,鬢旁別了一朵粉紫色牡丹。一張雪玉臉龐,烏眸丹唇,實在比她發間的牡丹還要動人。哪裡捨得她走。
魏紫吾一聽這話,再看太子的眼神,她如今也不再是半年前那個對男女間懵懂無知的女孩,便提防道:「殿下還請見諒,我得照顧弟弟。」
木丁也點頭說:「我姐姐得陪我玩呢,不能跟殿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