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曖昧
自我暗示了一番,薛海娘心裡頭好受了許多,深呼吸一口氣,這一回卻是不再去解外衫,便那麼躺在榻上。
「你我想來便只能在這兒躺一個時辰,便得赴宴——」南叔珂望著天花板,薛海娘似是察覺到他言語間歡快了些許,不禁側過頭瞅了他一會兒。
還未等薛海娘知曉南叔珂言語間的歡愉從何而來,他便緊接著道:「丫頭,你今夜是否又不能安生地待在這兒?」
薛海娘故作不解,且一雙澄澈瀲灧的眸滲著些許困惑茫然之意與他相對,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南叔珂並未道出自己曾暗中遣派影衛盯住她行蹤一事,南叔珂能夠曉得,若是叫薛海娘曉得此事,以薛海娘的脾性定會憤懣,屆時反倒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道:「你素來不喜這薛府中人,薛景錚,薛老夫人,徐姨娘,可以說,除了你娘親許氏之外,你與這薛府眾人都隔著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既是不喜住在這兒,又何須應了薛景錚所言,暫住薛府?」
也是因此,南叔珂方能確定,薛海娘今夜定有行動。
他深知薛海娘與尋常女子並不一樣,她並不適合豢養在金絲籠里,她素來便是頗有主見之人,又是城府極深,皇宮都未曾能夠留得住她,自是更不會甘心蝸居在王府一輩子。
至於尚且未走,也只不過是心有羈絆而已,而這個羈絆,南叔珂自知不是自己,而是許氏。
薛海娘怔了半晌,而後驀地側首,定定的看著南叔珂道:「殿下似是極為了解我一般——」薛海娘言語間似是含著些許笑意。
南叔珂倒是並不避諱,倒是堂而皇之地承認,「自然,若非早已對海娘有所了解,又豈會親自前去太後娘娘跟前求了懿旨,將你嫁於我為側妃。」
薛海娘揶揄一笑,「如此我倒是愈發不知所以,你清惠王殿下見多識廣,這南朝上下何等美人你不曾見過,你怎會向太後娘娘求懿旨選我為側妃。」
南叔珂揚唇一笑,「海娘似是對自個兒極不自信呢。」
他這般道來,薛海娘一時間反倒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薛海娘捫心自問,她身上有何光彩之處,竟是能叫南叔珂對她動了真心?
可若並非是動了心,南叔珂又是瞧見她身上有何用處,才這般千方百計將她娶回府邸,難不成真真是為了初見時,那極其可笑的一句承諾?
那可是她從未將其放在心上的笑言!
『叩叩』,一陣扣門聲響起,打亂了薛海娘神遊的思緒,原就想要尋個借口暫且避開,而今自然是一極好的理由,薛海娘對南叔珂知會一聲,而後便離開塌上走至外頭將門推開。
「阿靈?!」薛海娘面露訝異之色,笑了笑道:「怎的,你有急事兒?」
阿靈輕輕搖頭,對薛海娘道:「並無大事兒,只是方才奴婢見附近的綠梅開得極好,想著側妃娘娘您待會兒要赴宴,滿頭珠翠上若是戴上一支綠梅,定是會叫席間諸人驚艷。」她似是笑得有些得意一般,看著薛海娘道:「這薛府中人從前那般不待見您,如今也該讓這薛府眾人瞧瞧,您是何等風華絕代、」
她原是與薛海娘一般高,微微抬手便可觸及薛海娘髮髻,將綠梅簪在薛海娘髻上。
薛海娘倒是未將阿靈視作外人,阿靈素來忠心,她亦是將其放在心上,如今雖未瞧見髻上是何等一片光景,可到底是阿靈一片心意,便打趣道,「若是待會兒我入房內銅鏡一瞧,不如你方才所言,我回頭再找你算賬。」
阿靈嘟囔著唇道:「側妃娘娘今兒的髮髻都是我一手打理,側妃娘娘也該是相信奴婢的眼光才是,怎的反倒是質疑起奴婢來了。」
薛海娘笑著與她打鬧一番,倒是與平素那般模樣大相庭徑。
約莫過了一盞茶功夫,阿靈方才催促著薛海娘入屋閣,切莫叫南叔珂一人待在這薛府的客房之中,於情於理都是有些不合。
薛海娘聞言,倒是有一瞬間想要翻個白眼,想來倒也不止是許氏一人這般挂念著她與南叔珂的事兒,如今竟是連阿靈也操心起來。
薛海娘推門而入,周身除卻她經年累月泡玫瑰花瓣澡而自帶的玫瑰花香,如今那發梢間還混雜著些許綠梅清香。
南叔珂乃習武之人,素來感官極佳,如今薛海娘一走進內室,他便敏銳地嗅到些許平日薛海娘身上並不存在的綠梅清香。
南叔珂面露些許困惑之色,「你身上這——」話音剛落,薛海娘的身影便映入瞳孔,而她髻上那顯而易見的一支綠梅亦是映入眼帘。
「怎的有如此雅緻?」南叔珂輕笑著道。
許是因著眼下這等情境,叫薛海娘有些想入非非,她有些微微躲閃著南叔珂的視線,對南叔珂解釋道:「是方才阿靈摘了一支綠梅硬是喚我簪上,我拗不過他,便簪上了。」
她的言語間頗為幾分縱容的意味,倒是叫南叔珂有些驚愕,昔日原以為薛海娘只對梁白柔存著幾分真心,卻不曾想,她似是對侍女阿靈亦是這般——
雖是不解,可到底,南叔珂也不曾問出口來。而是笑著抬了抬眼帘,亦是稱讚了一句,「甚好。」
他未言明,也正是如此,方才叫薛海娘不解,他口中的『甚好』誇讚的到底是她的簪花,亦或是阿靈的眼光,亦或者是她帶著這簪花極好——
如此意味不明的一番言辭,反倒是讓薛海娘不禁有些想岔了。一時間,玉容便是禁不住染上些許酡紅,如天際紅霞一般。竟是下意識般避開南叔珂的視線,不敢與其對視。
「來,到塌上來,好叫我瞧清楚些。」
南叔珂彷彿誘哄著一般,那向著外人時極是清冷疏離的聲線,如今竟是染上了蠱惑人心的溫情。
「……」薛海娘那曾見過南叔珂這般模樣,一瞬間竟是有了想要逃離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