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來挖牆角的】
「今日上門來打擾小蘇師傅，實是有事與你商談。」
「錢東家不必客氣，有事你儘管說。」
福興樓的錢東家找上門來，自然是想將蘇宛這個食香樓一把手大師傅拉到自己的酒樓去的。
他很爽快、很有誠懇的將來意說了，然後道：「不管小蘇師傅有什麼條件，盡可以提出來，能滿足的咱們福興樓絕不說個不字。」
蘇宛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接拒絕道：「多謝錢東家抬愛，只是目前我沒有換東家的打算，恐怕要辜負錢東家的好意了。」
錢耀禮並不氣餒，他也沒指望一來就能說服蘇宛投入他的麾下，他臉上堆滿慈祥的笑，用推心置腹、關照後輩的語氣誠懇道：「小蘇啊，食香樓在柳城經營了許多年，確實有他過人之處，可一個經營了幾十年的老字型大小，若非小蘇你力挽狂瀾，前段時間就該關門歇業了。真正有底蘊的酒樓，可不是如此禁不住事的，可以說，食香樓若沒有小蘇你，是無法起死回生的。」
「當不起錢東家的盛讚。」蘇宛並沒有被他誇得得意忘形。
「像小蘇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可少有像你這樣寵辱不驚的。」錢耀禮繼續誇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蘇宛笑了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茶沫子。
錢耀禮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又像無事人一般，「我聽說，小蘇是為了報恩才留在食香樓的？」
這個老油子怎麼會不懂端茶送客的道理，偏他要裝不懂，蘇宛也不好直言趕人，不得不繼續敷衍，將那壓根不存在的報恩事件又說了一遍。
果不其然，又得了錢耀禮一通誇。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啊，現今這世道，哪裡還找得到像小蘇這樣知恩圖報的人，不得不說，這曲天成的運氣實在是好。」
「所謂好人有好報。」蘇宛虛應道：「佛家講因果報應，做了好事自然會得好報，曲東家從前幫了我，現在換我來幫他，就是這麼個道理。」
錢耀禮不住點頭，「我就欣賞小蘇這樣的性子，小蘇若不嫌棄，可否與我做對忘年之交？」
蘇宛愣了下，「錢東家太抬舉我了，你我身分懸殊，我不敢高攀。」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錢耀禮笑咪咪的道：「我又不是皇親國戚，哪裡就高攀了。實不相瞞，今日我來，確實想請你去福興樓，不過聽了你這一席話，我是當真佩服你，想交你這個朋友。」他頓一頓，玩笑般地瞧著蘇宛，「除非小蘇看不起我，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蘇宛覺得很膩味，錢東家那雙看似慈祥的眼睛里藏不住精明與算計，她前世總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現在想過點簡單的生活，自然不願意沾染這樣的人。
她都已經想好了，安安心心的在食香樓上班領薪水、拿紅利，等小諾長大了，給他娶個漂亮媳婦，生幾個小包子，她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多好。
跳槽這種事，她想都沒想過。
「錢東家真會開玩笑，您這樣的身分對我另眼相看，那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錢耀禮哈哈大笑，「小蘇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往後我再來找你，你可別問我是哪一位才好。」
蘇宛拒絕的話被他截斷，又不好沉了臉來落人面子，即便不願意跟他做朋友，可也不好得罪了他。
這人看面相就知道不好對付，比曲東家精明老練多了，難怪一家開張沒多久的福興樓就能打得老字型大小的食香樓毫無還手之力。
「錢東家說笑了。」
「今天來得冒昧，就不打擾了，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不用……」
「欸，你若拒絕就是惱了我今日不請自來，不把我當朋友了。」錢耀禮笑著起身，「我對小蘇的廚藝十分期待，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不是。」
想了解她的廚藝，直接上食香樓不就得了，想吃什麼點什麼，而且，她不信他真的沒吃過她做的菜，肯定是深有了解才會上門來挖她跳槽。
「好了，不用送了。」錢耀禮笑咪咪的告辭了。
蘇宛站在院門口，目送錢耀禮微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她還以為對方會糾纏著非要說服她跳槽去福興樓呢，原來是打著來日方長慢慢滲透的主意。
「娘，那是什麼人啊？」小諾見客人走了，才從自己屋裡出來，好奇地道：「他給咱們帶了好多東西。」
「嗯，咱們去看看都有些什麼。」蘇宛牽著小諾的手進屋。
錢耀禮的禮算不得厚，但也不算簡薄，除了瓜果糕點，還有一套纏枝蓮梅瓷茶具，從其細膩柔潤的光澤看來，這套茶具必定所費不菲。
蘇宛忍不住笑了笑。這錢耀禮可真有意思，送了茶具卻獨獨忘記茶葉，她都能想像得到，待他下次再來時必定是打著送茶葉的旗號了。
搖了搖頭，將那茶具束之高閣，她可沒有興趣與他喝茶聊天。
蘇宛很快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沒想到第二天一到食香樓，就迎來兩雙幽怨的眼睛。
「小蘇啊，聽說昨天福興樓的東家親自去找你了？」這是幽怨得彷彿怨婦的曲東家。
「小蘇師傅，你不會拋棄咱們東家去福興樓吧？」這是並不知分紅內情、擔心蘇宛離開進而少了打賞收入的小二。
蘇宛眉角抽了抽，「東家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曲東家眨巴著他那雙憂鬱的眼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小二忿忿接話道：「昨晚快要打烊時，姓錢的跑到咱們酒樓來，一口一個小蘇師傅家裡如何簡陋，咱們東家如何薄待於你，要是換了他肯定先給你一間大房子……唔——」
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曲東家連忙捂住小二的嘴，「後面的話說出來幹什麼！」
「所以這事兒是錢東家自己說出來的？」
「是啊，還說跟小蘇師傅相談甚歡呢。」嘴巴重獲自由的小二飛快道。
就知道那不是個輕易會放棄的主兒，原來后招在這兒呢。
蘇宛面無表情的看著曲東家，意味深長地道：「有本事的人到哪裡都會被別人看重，東家活了這麼多年，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我走不走，還得看東家您。」
她說完，不再理會這幽怨二人組，逕自進廚房檢查剛送來的食材。
幽怨二人組目送她的背影進了廚房。
曲東家面帶不解，「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不讓他走，他就會乖乖留下來不走了？」
小二猛搖頭，「我覺得小蘇師傅這話大有玄機，東家您應該好好參詳參詳，務必要將小蘇師傅留在咱們食香樓啊。」
曲東家猛拍他後腦杓一掌，「這還要你說啊，還不快點去廚房幫忙！」
待小二一溜煙往廚房竄去，曲東家摸著鬍子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般，肉痛的自言自語道：「看來那一成紅利也得給了他才行。」
他的心在流血啊！
這邊血還沒流完，那邊蘇宛就叫小二來請他過去后廚一趟。
「東家，這些魚是怎麼回事？」蘇宛不悅的指著魚池裡蓄養的魚。
曲東家伸著脖子一看，頓時也慌了，「這是怎麼了？一早送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怎麼一下子就死了一大半？」
負責照看魚池的夥計姓邵，長相普通卻有一雙過於靈活的眼，蘇宛平日里就不放心他做事，這會兒見他似心虛的想往門外挪，一雙眼睛立刻追了過去，厲聲道：「邵三兒，你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