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禍兮福之所倚
說到這，事情就得從頭說起了。
王家村祖上曾經出過一位鹽運司副使，後來也顯耀過一段日子。
那個鹽運司副使就是王鑫他們這一脈的老祖。
家產大概也就是那時候辦下來的。
鹽政在歷朝歷代都是個有油水的差事，別說親自下手撈了，就是摸個邊，擦點油水，都夠普通人家一輩子嚼用了。
所以，王家當時的家產是相當可觀的，甚至被稱之為王半城，因為他們家光土地，就有整整三萬多頃。
這還不算那些鋪子山頭之類的東西。
但是吧，王家最終也就榮耀了那麼一位，接下來就開始逐漸的走下坡路了，到後來，甚至就連個舉人都沒有。
再加上出了幾個敗家的，等到王大牛他爸接手的時候，總共也就剩三千多畝地，配著鎮上兩個鋪子和一棟三進宅子。
在王大牛他老爹有嫡子的情況下，一個庶子肯定是不被看重的。
所以剛一成婚，就分了他十畝地打發出去了，相當於分家了。
因此，如果不論庶嫡的話，王大牛他應該還有四個弟弟和三個妹妹。
四個弟弟裡面庶嫡摻半，三個妹妹則只有一個嫡女，剩下兩個都是庶女。
本來彼此分家之後是應該沒什麼聯繫的。
但是王大牛他爹王耀祖吸上了阿芙蓉，也就是俗稱的福壽膏，沒幾年的功夫家就敗了。
這裡說的家是鎮子上的那個三進大宅子。
那沒辦法，不但鎮子上的房子賣給人家了，連土地都賣的七七八八了，最終也只能搬回發家地，就是王家原來住的地方王家村。
王大牛妹妹肯定是都已經出嫁了，所以沒有一起跟著搬回來，但是王大牛的四個弟弟，除了一個參軍不知生死之外，剩下三個都搬了回來。
搬回來之後沒有田肯定是不行的，在老太太的一番運作之後，原本分給王大牛的那十畝地，又被他們給弄了回去。
那一年，大概是49年的樣子。
說起來，未來王大牛說不定還得謝謝他嫡母奪了他手裡的十畝地呢。
為什麼呢？
原來他手裡有十畝地的話，怎麼著也得被劃分到中農，可是後來不是成了無地者嗎？
這不，就被順利劃分成為貧農了。
雖然沒人家八代貧農來的根正苗紅，但好歹也算是貧農。
別看現在貧農的身份說出去不怎麼好聽的樣子，再過幾年，到了那個越窮越有理的時代，這可就是個保命的身份。
他們王家其實也是幸運，要不是臨到頭那個王耀祖吸福壽膏把家裡給吸窮了，他們家地主的身份是逃不掉的。
真是應了一句古話，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咳咳，說多了。
但反正總而言之，兩邊關係是不怎麼好的，不恨就算孝順了，哪還指望他們面面俱到的去伺候著。
也就只有王美娟惦記著老太太手裡的一些東西，時不時的過去奉承討好一番，希望能得到老太太的青眼，到時候出嫁的時候也能給她添點好嫁妝。
現在外面罵的那個，是王大牛二弟王鈺的老婆張楠笛，因為他們結婚的時候王家還沒敗落嘛！所以也算是個書香門第的。
王鈺就是老太太的大兒子，親生的那種，他還有個嫡親弟弟，叫做王珏。
就看兄弟三人的名字，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彼此之間的身份差距和受重視程度了。
可以說一邊是天上的雲，一邊是地下的泥，還是還是碾到泥土裡的那種。
「你胡咧咧什麼呢！老太太給孫女吃點東西怎麼了，你敢說你們家那三個小子啥都沒吃？
更何況那又不是美娟她搶的，那不是老太太給她吃的嗎？
不吃才是不孝呢！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
長者賜不敢辭！
你還是個秀才女兒呢，我這個念了兩年文盲班的都知道，你不知道嗎？」
自從當年爭搶十畝地撕破臉皮之後，兩邊就一直針鋒相對，所以現在柳梅當然也不會怯懦。
照懟不誤。
「要不是你家那丫頭片子哄騙老太太，怎麼可能會給她一個庶孫女吃！
算了，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吵你家那二女兒吃了我家老太太多少東西的。
她人呢？你讓她出來，讓她趕緊把從老太太那邊順的玉鐲給還回來，不然我就要告到警局去！」
張楠笛到底也在這鄉下住了幾年的時間，與周邊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所以這幾年也算是把口頭功夫給練了起來。
不至於像原先那般死守著書香門第的規矩做那淑女，多少染上了些煙火氣！
「呸，你瞎說什麼胡話？我家閨女怎麼可能會偷東西！
美娟，王美娟呢！
你還不快死出來跟你二伯娘對質！」
柳梅對她女兒還是相信的，所以並不覺得她會順了王家老太太的玉鐲。
但這種事情必須得當面當即給說清了，否則很容易變成流言。
一旦變成流言傳播開來，甭管真假，那都是十張嘴也說不清。
到時候別說她家二女兒的婚事不好辦，她大兒子、小兒子，連帶著他們家的名聲都會差上許多。
所以，得趕緊把這事兒給說清了，聲音還得大，得讓周邊那些側著耳朵聽的鄰居都聽見。
王鐵柱和王鑫都回來了，王美娟當然也不會還賴在山上，她正在自己屋裡鼓弄自己的收藏呢。
此時聽著外面的對話，也是不由得臉色一白，然後怒氣洶洶的往外面跑去。
王鑫自從來這邊之後，除了幹活就是聽些八卦什麼的，除此之外根本就沒其他娛樂活動。
但是這邊的八卦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情，家裡少了個雞蛋都能說上好幾天。
所以，難得碰到件好像還蠻有料的事情，王鑫怎會放過，趕緊放下自己手裡的事兒，悄摸摸的挪到大門邊準備聽牆角。
剛摸到大門的左邊，準備側過耳朵小心聽著呢。
抬眼一瞧，好嘛！他大哥在大門右邊呆著呢。
看樣子大家娛樂方面都很匱乏呀！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都小聲的噓了一聲，然後準備開始聽外面的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