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逃又如何
「等我到達,自會送蕭歲平安返回!你們不許來追,別逼我傷害他!」
已不見身影,風中傳來扆彤焰如鐵的冷硬聲音,但蕭年仍是舉刀追了出去。
「不準去追!」
蕭太夫人深吸幾口氣,穩了穩心神,高聲下令,還讓身邊的管家嬤嬤去拉蕭年。
扆彤焰不信他們會放過她,才帶著蕭歲當肉盾,蕭太夫人深知,一旦追出去,不僅可能無法救回蕭歲,反而會讓事態更加複雜。
可要是不追上去看情況,蕭太夫人的心始終不踏實。
「我去追,有我在,扆彤焰不會做過激的事。」
蔡蓮君上前一步,目光堅定地望向蕭太夫人,鄭重承諾道:「太夫人,請放心,我蔡蓮君以性命擔保,定會將十六公子安然送回。」
別無他法,蔡蓮君又溫和穩重,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蕭太夫人點點頭,疲憊地閉目養神。
夜空中,扆彤焰與蕭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甘州城內,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似乎暫時得到了平息,可是一路追來后,蔡蓮君仍是隱隱不安。
到了城外約三十里,蔡蓮君看到扆彤焰他們在前方不遠處,身形一展,加速緊追而去。
扆彤焰連番打鬥消耗體力和靈氣,又帶著蕭歲,還負了傷,自是沒有蔡蓮君快。
見她追來,扆彤焰乾脆旋身落地。
「蔡仙師,不論你怎麼看待我,我始終敬你是師伯。你不要再管這些事,請放心,我不會要蕭歲的命,但要我此刻交出他,絕無可能!」
蔡蓮君和扆彤焰僵持著,而蕭府中,蕭年已從許多情緒纏繞中脫離,他又平靜乖巧侍立在蕭太夫人身旁。
燈火通明,蕭府中沒人睡,可是也沒人說話,靜得落針可聞。
都在等著蕭歲的消息,沒有誰敢多嘴說話,因為不論怎麼說,都有可能惹起蕭太夫人的怒火。
蕭年已經挨了罵,也被罵得清醒了幾分,不再頂撞蕭太夫人,低眉順眼求原諒,才沒有被趕出蕭家。
此時他撫了撫指套,心中念著:逃了又怎樣?蕭歲你自己一步步在往死路上走啊。不管計劃出現什麼意外,我總有辦法獲得點什麼,而林芷君、扆彤焰、秦沐風和蔡蓮君你們啊,總會失去點什麼。程浩風,他們於你是很重要的親友哦,他們陷入了麻煩,看你如何應對?
羲明山上,程浩風正盤坐於崖邊山石,觀遠山雲霧,感天地靈氣,忽然耳朵發熱。
他摸摸耳垂,疑惑自問:這耳朵聽到了什麼,熱成了這樣?誰偷偷罵我?還是在想念我?
蕭年不知道程浩風有感應,那繞指柔紅線中那根情絲,已漸有靈性,不再完全受蕭年控制。
蕭年目前最關心的是他那些計劃,他沒有明著追擊扆彤焰,但暗裡派了人跟蹤。
跟蹤的人隱藏身形,看著蔡蓮君勸說扆彤焰。
蔡蓮君沒有多提要求,雖然心中對蕭歲安危很擔憂,但也沒有多看多問,此刻的勸說主要讓扆彤焰信任她。
「扆盟主,不要著急,我是等著幫你,到了城外,你已安全,我來把蕭家十六公子送回家,那比你派人送更妥當些!」
蔡蓮君的聲音清亮而有力,在空中回蕩開來,讓扆彤焰的心弦不再那麼緊繃。
但看她迅速拉近距離,扆彤焰還是警告,「你我之間沒有仇沒有怨,我也知道蕭歲無辜,我不會傷害你們,只是蕭年詭計多端,你信不信放蕭歲放得太早,我們都會有危險?」
「你已經離蕭府那麼遠,還有眾生全友盟的盟眾也陸續從甘州城撤回,會很快來與你一起回共河鎮,蕭年有陰謀又能拿你怎麼樣?早些放了蕭歲吧,他主動捨身幫你,別再虐待他,你看他虛弱得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蕭歲原本體弱多病,這接連受苦受累,臉色白里透青,嘴唇乾裂起皮,有很多話要說,但實在沒勁兒說。
扆彤焰無奈冷笑一聲,目光如炬,理解蔡蓮君的苦心,但並不打算輕易妥協:「蔡仙師,他死不了的,等我平安了,會送上好的補身靈草感謝他,給他養身體。你我立場不同,我不敢輕易相信你啊,要是你殺了他又栽贓我怎麼辦?到了共河鎮,你再設法帶走他吧,要想護著他就跟我回去。」
蔡蓮君心中一塊石頭懸起,卻也明白此刻不能硬來,只能繼續勸說:「扆盟主,彤焰啊,我相信你並非殘忍嗜殺之輩,可是蕭太夫人不會信的,你忍心讓一位老人擔驚受怕?我可以去共河鎮,但你一定要保蕭歲無恙,不要再生事端。」
終於,在蔡蓮君勸說下,扆彤焰同意到共河鎮后,立刻放了蕭歲,不再利用他做什麼。
火把映紅半邊天,手拿刀劍的眾生全友盟成員列隊在河邊,要是子時之前等到了扆彤焰他們歸來,就當進行一次演練,要是沒有等到,就衝進甘州城報仇。
扆彤焰看著他們,不由熱淚盈眶,丟開蕭歲,朝他們深躹一躬。
蔡蓮君扶起了跌倒在地的蕭歲,要帶他回家,可是他掙扎擺手。
原以為到了共河鎮后,蕭歲會坡不及待回去,這怎麼還不走?
「蔡仙師……還有眾生全友盟的盟眾沒從甘州撤回,等他們到了,我再走……」蕭歲看著蔡蓮君說,又再走到扆彤焰身邊,「扆姑娘,你是芷君的徒弟,我應該保護你,抓了我,你也不要內疚……只要你告訴芷君,我真心實意要對她好……」
火把太亮了,照得蔡蓮君和扆彤焰臉上的尷尬之色很明顯。
蔡蓮君拿出顆丹藥給蕭歲:「這是滋養身體的葯,快服下,你已精疲力竭,不要再多說。」
扆彤焰則催促著:「你快和蔡仙師走吧,再逗留此處,小心我殺你泄憤!」
可是蕭歲仍不肯走,蔡蓮君嘆了幾聲,手上御出靈氣要強行帶走蕭歲。
恰在此時,一隊人馬到了,伍六順也在其中。
「他們全從甘州城撤回,你快走吧。」扆彤焰斜眼看著蕭歲說,「以後好好讀書,當一個有仁德的好官,不要再卷進你應付不了的爭鬥,那隻會被蕭年利用。」
蕭歲戀戀不捨朝院內望望,扯扯衣袖,黯然轉身。
忽然伍六順問一個一直守在門邊的盟眾:「林仙姑和那位仙師已經到了吧?他們咋樣了啊?」
「他們還好,在內院歇著呢。你就是新加入的伍六順吧?他們說了你的事,你以後在盟里好好乾。」
他又介紹伍六順認識別的盟眾,這原本很平常的事,蕭歲痴了般看著。
突然,蕭歲又大喊:「芷君,芷君……你真的在這兒?芷君……」
看他要往裡沖,扆彤焰和蔡蓮君連忙攔著他。
「放開我!再攔著我,信不信我撞牆?」蕭歲劇烈掙扎,高叫著,「讓我見見芷君!我想說點心裡話。你們要是不讓我見她,我死在這裡,看你們怎麼面對蕭家?」
這個單純溫雅的小公子居然這麼耍無賴?
伍六順都看傻了,他只是敬慕林芷君,一心要更接近一點,能追隨左右更好,蕭歲竟然什麼都不顧,只要見林芷君,臉面都不要了?
蔡蓮君和扆彤焰交換了個眼神,帶他去見林芷君了,她們知道林芷君不會正眼瞧他的,讓他傷心失望,別再糾纏也好。
推開內院中一間廂房的門,蕭歲一愣,只見林芷君正細心照料著身體還有些僵硬的秦沐風,這一幕刺痛了蕭歲的雙眼。
蕭歲聽說過林芷君與秦沐風斷情之事,以為他們即使心有彼此,也再沒可能相守,可是林芷君居然又對秦沐風無微不至關懷。
嫉妒,蕭歲嫉妒得面容扭曲了!
秦沐風斜坐椅子上,林芷君給他揉著胳膊,讓他試試是否已可靈活自如。
感激地看看林芷君,秦沐風揚了揚手臂,他長嘆幾聲,滿是對自己無力保護所愛之人的慚愧。
林芷君給予安慰輕笑:「你既已恢復,回羲明山去吧。」
「芷君,你不與我一同回去嗎?」
林芷君還沒有回答,蕭歲猛地衝上前去,半跪在林芷君的身旁。
「芷君,不要跟他走!」蕭歲伸手橫在他們中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芷君,你不能拋下我!給我個機會,我才是最愛你的人,我要證明對你的深情。」
額?這……蔡蓮君扭頭看房梁,扆彤焰低頭看地板。
林芷君被蕭歲的舉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皺著眉推開蕭歲的手,要去扶秦沐風:「我要送他離開,你不要擋著。你愛不愛的與我無關,我不回羲明山,也自有我的去處。」
蕭歲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倔強地搖頭,一遍遍說著情意綿綿的話。
林芷君卻當沒聽見,只想離開,而秦沐風目光凝注在林芷君臉上,也不理別的人、別的事。
看蕭歲如此痛苦,還有林芷君此時離開也沒處去,蔡蓮君和扆彤焰勸說蕭歲先回蕭府,好讓林芷君不必為難。
可此時的蕭歲聽不進任何勸說,只顧訴說深情與執著,強行要留在林芷君身邊。
正當他們被蕭歲擾得心煩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