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這件錦袍還是去年冬日的時候李令婉同他一塊兒出去玩,恰巧看到路邊的一家成衣鋪子里賣這件袍子,當時她一眼看中,就掏銀子買了下來送給李惟元。
李令婉還記得李惟元當時手中拿著這件錦袍的時候對她笑得眉目溫和的模樣。隨後他又央他在這件袍子的領口和袖口都綉了青色的竹葉紋。
其實李惟元現在不同往日,要什麼樣好的簇新衣裳沒有?可是他還是寧願穿李令婉送他的這件已經穿的半舊了的棉袍。
李令婉看著他身上的這件棉袍,又看著他微微彎腰撿糖炒栗子的身影,只覺得一股子酸意忽然就直衝了上來,激的她鼻子發酸,眼眶泛紅。
李惟元這時已將地上的糖炒栗子都撿了起來,然後走過來半蹲在李令婉的面前,一語不發的捧著手掌心裡的糖炒栗子遞了過來。
李令婉真的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不忿他這樣的一直困著自己,可見著他這樣任憑她如何的鬧,他始終都會包容的模樣,她又狠不下心來打他,罵他。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快要被他給逼瘋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她咬著牙,一面落淚,一面低聲的責問他,「李惟元,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說啊。」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就漸漸的大了起來,尾音發顫。
李惟元沉默了一會。然後他將手裡的糖炒栗子放到了一旁的小方桌上,這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攬了李令婉入懷中,輕聲的說道:「我想你愛我,眼中心中永遠都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是早就同你說過,我只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其他任何人?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李令婉的聲音帶了幾分疲憊,「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說的話?」
李惟元低頭看她。
懷中的少女一張清麗的面上滿是淚痕,海棠帶雨一般,惹人心憐。
他俯首,溫柔的一一的吻去她面上的淚水。
「那就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你要我怎麼證明?」李令婉右手抓著他錦袍的前襟,抬頭迫切的問著。
只要不這樣的整日將她困在這裡,她願意證明。雖然現在她覺得自己對李惟元的感情已經沒有前些時候的那麼純粹了。
她受不了李惟元對她越來越強的掌控欲和佔有慾,還有他的多疑。和他在一起真的太累了。
李惟元不答,而是雙手捧了她的臉,而後低下頭,頗有些急切的吻住了她的雙唇。
李令婉下意識的想躲,但她的頭不過才剛剛的往後仰了下,就聽到李惟元低聲的在說著:「婉婉,你說過你會證明給我看你心中只有我一人的。」
李令婉就不敢再躲了,任由李惟元的舌尖掃過她的牙關,與她唇舌相纏。
不得不說李惟元的接吻技術實在嫻熟高明,也實在熱情如火。饒是李令婉一開始只是跟應付任務一樣的沒有任何配合的意思,可後來還是被李惟元給吻的心跳如擂鼓,全身發軟。最後意識漸漸模糊,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回應了還是沒回應。
但想必還是回應了的。因為最後李惟元離開她的雙唇時,她看到李惟元的雙目閃著光,捧著她臉頰的手都在發顫。
「婉婉。」李惟元的聲音也在發著顫。這些日子他每次親吻李令婉的時候她都如同個木偶一樣,絲毫沒有半點回應。但是剛剛到後來她還是回應了的。
她會與他唇舌交纏,被他親吻的狠了,口中還會如小奶貓一樣輕輕的低哼,只激的他渾身的血液火燒似的沸騰。若非看她尚未及笄,又在守制期,他都恨不能就這樣的抱她上床,共赴鴛夢。
他低頭,鼻尖輕抵著她的鼻尖,急切的問著:「往後我們都這樣好不好?你永遠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好不好?」
李令婉原還被李惟元給吻的一顆心砰砰的亂跳,雙頰發燙,可這會聽到李惟元說的這句話,兜頭一盆冰水澆了下來一般,她整顆心都冷了。
說來說去,他還是要這樣的困著她。
李令婉發怒了。她伸手,狠狠的推開李惟元。李惟元剛剛才與她纏綿親吻過,沒想到她忽然就會這樣大力的推他,一個沒防備,他就被她推的身子往後倒退幾步,腰眼那裡狠狠的撞上了炕桌,只痛的他悶哼一聲。
「可我不是一隻鳥兒。你整天的把我關在這院子里,怎麼,是想要金屋藏嬌嗎?可是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想待在這裡,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了。」
盛怒之下,李令婉說的頗有些語無倫次,可她的意思李惟元還是聽明白了。
他心中原就一直以為李令婉心中也是歡喜淳于祈的,不然不會淳于祈親吻她手的時候她都沒有躲避掙扎。又想想剛剛淳于祈才過來,以李令婉的丈夫自居,那樣強烈的要求見李令婉,再聽李令婉現在說要離開這裡,不要和他待在一起的這些話,李惟元霎時只覺心中一股暴虐之氣頓生。
他不顧腰上被撞到的痛,闊步走上前來,雙手握牢李令婉的肩膀,冷著臉,沉聲的問她:「你不想待在這裡,不要跟我待在一起,那你想要去哪裡,和誰待在一起?淳于祈?你以為你和他有了婚約,你往後就能同他在一起?不可能的,婉婉,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讓他同你在一起。」
李令婉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在雞同鴨講。
「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淳于祈,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為什麼你總是不信?」李令婉快要絕望了,「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相信我沒有騙你?」
「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誰都不要見,這樣我就會信。」
李令婉滿腔的怒氣忽然就沒有了。她覺得她跟李惟元是說不清楚這個問題的,這壓根就是個死循環。
說來說去,李惟元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她如同他的私有物一樣,永遠待在這個怡和院里,哪裡都不要去,誰都不要見,那樣他還會如同以往一樣的寵著她,對她千依千順。
可難道她一直在說的不是不想如同一隻鳥兒一樣的被困在這裡嗎?
李令婉頹然的在火盆邊的圈椅中坐了下來,望著面前火盆里的炭火出神。
她覺得很累。從來沒有這樣累過,全身酸軟乏力,手指頭都懶怠動一下。
李惟元在她的面前單膝半跪了下來,小心翼翼的伸手,輕柔的將她攬入了懷中。見她沒有反對掙扎的意思,他又低下頭去,一下下的輕吻著她白皙光滑的額頭。
「婉婉,」他極盡繾綣的輕聲叫著她,「我愛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李令婉脫力一般的伏在他的懷中,閉著眼沒有回答。
李惟元等了好一會都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心中自然是極失落的。但他也不敢表現出分毫來,也不敢再親吻她,怕又惹她發怒。
他就這樣一直單膝半跪在地上,極輕柔,又極虔誠的將她抱在懷中,就如同抱著的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