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容嫣驀地推了他一把,唇角一牽,嫣然冷笑。殷紅的臉,卻冷得像朵致命的虞美人……
「我醉了嗎?沒醉!我哪都不去!」她不甚清醒地搖了搖頭,笑容依舊涼薄至極。「我上次喝酒遇到你,你把我留下了,第二次喝酒你又來……你攔了我多少次了,你就這麼希望我給你做外室嗎?虞少爺,你說,你是不是在跟著我……你是不是就等著趁虛而入!等著……唔唔……」
話還沒說完,虞墨戈捏起她的下巴,驀然吻上了去,將她未完的話封住了。
容嫣嚇呆了,極力掙脫,可他扣緊了她後腦不肯放鬆一點。
吻猛烈而溫柔,柔軟的唇帶了電似的,激起一陣陣酥麻,將壓抑在心底的慾望喚起。容嫣徹底軟了,放棄了掙扎,挽上了他的頸脖……
容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陽光竄入拔步床的圍廊,透過月白紗帷,再灑在臉上時,暖暖的。
她慵懶地眯起眼打量四周,陌生,好似穿越之初,且伴著陣陣頭疼。她習慣這種生活了,每次從睡夢中醒來都恍若重生,需要時間辨認,接受……
可是,無論如何搜索她都想不起這是哪——
身後,均勻的呼吸聲入耳,她驚得脊背一涼,登時睜大了雙眼。拔步床欄,一條熟悉的銀白狐毛大氅甩在那堪堪欲墜,似她繃緊的神經,在斷裂邊緣。
昨夜的片段在腦海中回放……
隔間,男人,醉酒,被跟蹤……然後遇到他……
她不記得和虞墨戈相遇后都發生了什麼,唯一留下的只有感官上的記憶,和離開通州那晚一樣:縱情一夜,荒唐至極。
今兒這記憶似乎比上一次還要過分,感覺更強烈。
她努力平復,怕驚醒他,頭都沒敢回悄悄起身。才一撐起,渾身酸疼得都快散架了。想到昨夜的瘋狂,容嫣羞得直咬牙,忍著顫抖的胳膊要起來,然一個沒撐住又倒了回去。床震得微顫,只聽身邊人輕哼了一聲,翻身伸臂,將她環了住。
容嫣屏息,餘光掃向他。
他輪廓深邃,五官精緻得每一寸都似經過精準計算細細雕刻出的一般。皮膚白皙,在細碎的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像雲端之上的幻影,遙不可及,一碰即碎。
見慣了他慵懶的清冷,此刻他安安靜靜地睡著,沒有凌然的氣勢,連稜角都柔了許多,唯是眉心不自覺地蹙起,透著淡淡的清寂。
待他呼吸逐漸均勻,容嫣輕抬他的胳膊,從他懷裡鑽了出來。悄悄下床,踮著腳尖把自己零落的衣衫揀起。
她一面穿衣,一面環視四周。
房間很大,面闊五間,她應該是在西稍間。房內裝飾典雅富貴,瞧著紫檀小几琉璃花瓠,牆上的征明真跡,她也知這不是酒樓也不是客棧。
她盡量放低聲音走到明間,透過窗格上蟬翼府紗,見門口侍衛把守,幾個丫鬟正恭敬地侯著,她有點慌。
就這麼走出去?她不敢。
容嫣慌張環望,見西次間花梨束腰長桌上的後窗開著,眼神一亮,想都未想硬著頭皮蹬著椅子要逃。
才夠到窗邊,一隻大手扣在她小腹,猛然回拉。隨著一聲驚叫,她被身後人撈進了懷裡。
後背撞在他緊實的胸膛上,有點疼。她蹙了蹙眉,握著腰間的手臂仰頭,一眼撞上了虞墨戈正低頭望她的深眸。
他眼底溢笑,慵懶地挑了挑唇角,隨即像對待小動物一般將她夾起,丟回了床上。
這一夾一丟,讓容嫣生了恐懼。她攏了攏衣襟,怵聲道:「昨晚喝多了,我都不記得了。你,你讓我走吧。」
看著她乖巧的模樣,虞墨戈驀地笑了。
醉酒和清醒的她判若兩人——
昨夜她哭著一次次在他身下討饒,卻在忘情時無意識迎合。既純美得讓人動容,又妖媚得讓人痴迷。誰能想象這便是白日里那個謹慎刻板的姑娘,說尤物也不為過。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可以,你要走沒人攔你。但那窗對著園林,出不去的。」
容嫣猛然起身。忽而想到什麼,茫然問:「這是哪?」
「我的別院。」
虞家別院?完了完了,讓人看見她從這出去,更解釋不清了。
容嫣清媚的小臉霎時慘白,愣了半晌,又神色絕望地坐了回去。
虞墨戈從多寶閣的漆匣里拿出一隻瓷瓶,走過來,方坐在她身邊,她蹭地站了起來。他無奈一笑,拉她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衣衫。
容嫣嚇得直朝後躲。
他握著瓷瓶,朝她身上掃了一眼,道:「幫你擦藥。」
「不用!」容嫣拒絕。可想到起床時身上青紅相間的痕迹,若被嬤嬤發現,真不好解釋,於是猶豫地去接藥瓶,小聲道:「我自己來。」
「你夠得到嗎?」
說著,左手朝她腰間系帶一扯,右手連同內外衫齊齊拉了下來,一氣呵成。容嫣還沒反應過來,半個肩背已露他眼前。
她掙扎,他按著她肩不叫她動,另一隻手仔細地給她搽藥。嫩滑若玉的肌膚上,儘是殷紅的吻痕,每每碰觸,都會讓她下意識挺直腰身。
他昨晚失控了,因她……
「跟我吧!」身後,他手指未停,淡淡道。
容嫣沒應聲。
跟他,做外室嗎?那她真成了自己厭惡的尤姨娘了。用她現代的芯思考,外室和小三有什麼區別?也許這個時代能夠接受,但她不能。
他未婚未娶,自己應該算不上三。也可能連三都不是,以他的性子,她可能是四、五,或者六……
想到這容嫣冷笑。他手一滯,問道:
「討厭我?」
涼絲絲的藥膏被他帶著溫度的指腹塗抹開,有些熱,熱得直竄心頭。她想了想,搖頭。
身後響起低沉的哼笑。
虞墨戈指尖點了點她白嫩的皮膚,隨著微顫一片暈紅散開。她對他有反應,不會討厭的,她需要他就如他需要她一樣。
「跟了我,我可以護著你。」
她依舊搖頭。
後背的葯塗好了,他拉起她的衣衫,扳過她背對自己的身子,將剩下的藥膏放在她手裡。容嫣低頭一動不動,連表情都凝住了,秀眉深顰,緊抿著唇似在抉擇。
虞墨戈慵然而笑。「好吧,我可以等。」
又是一陣沉默……
容嫣攥著瓷瓶的手緊得發白,衣衫也顧不得整,失神凝思。
直到他手又伸到腰間,她突然醒了,驚詫地看著他揀起散落的系帶,幫她系了上。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繞動,不算熟練,但很認真。
他平時也這樣對待其他女人嗎?
容嫣看著他清冷的臉。即便離他最近,近得他在她體內放縱時,他依舊帶著淺淡的疏離和涼薄。這種人不會有感情的,這些只是維持交際的手段罷了。
這樣也好——
「我同意。」
她聲音微弱,像跟羽毛撩了一下他的耳膜。他手頓住,看著她。她繼續道:「但我不會做你外室。」
話一出口,男人收回了手。眸色蒙了一層深沉,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那你想做什麼?」
他磁性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分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