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你說他也是,家也都不回到現在連個影都沒有,偏偏就去考了春闈。這事三房肯定知道,包括老太太娘家在內一家子都在禮部,他們會不知道他考試?這有什麼好瞞的,能考上不也是件好事,總比荒廢了強……」袁氏又是一聲長嘆,隨即想起什麼,眼珠一亮道:「你說他是不是要救他大哥,救咱一家子啊。當初替世子頂罪,如今是不是也是這心?」

看著袁氏眼珠子閃著火花似的,虞璟揚了揚眉,鬍子一吹朝後一躺又把書扣在了臉上。

就沒法跟他嘮!

袁氏瞧著那芍藥也沒心思再鼓搗,喚了大丫鬟去跨院里看孫子去了,然才出了二房的思睦院,便在通往東院的游廊里瞧見了虞墨戈……

虞墨戈去祿慶堂給祖父請安。

虞鶴丞見了這個孫兒已經沒話可說了。新年不回,兄長出征不回,他對他的那股子怒氣早就淡了。何況眼下他也沒心思再和他計較這些,虞墨戈這幾年渾噩他都習慣了。

可聽聞他考了春闈,著實讓人訝異,其實他也盼著孫兒早日醒悟。看來那幾年太學沒讓他白去。虞鶴丞淡淡詢問了幾句,便讓他先回去歇著了,然虞墨戈沒走,面色深沉地道了句:

「祖父請您幫我。」

虞鶴丞微驚。「幫什麼?」

「兄長不能認罪,暫時不能。」

「為何?」虞鶴丞疑惑。「荀正卿道他指揮失誤確鑿無疑,早日認了便能早日結案。」他默思須臾又道:「你是怕他牽連英國公府,影響你殿試?」

「算是吧。」虞墨戈點頭。「但此事絕非這麼簡單,他若認了,怕會害了嚴閣老。」

虞鶴丞沉默了,一時堂上安靜得只聽得到窗外鳥雀檐語。半刻鐘后,他看著孫兒深深吐納,緩緩點了頭……

大夫人寧氏聽聞兒子回來,早早便在望峴院二門候著,見兒子從照壁那現身,她忙撲了上去,眼圈含淚地握住了兒子的手。

「你可算回來了!」寧氏哽咽,淚便下來了。

寧氏絕色,即便年過四十依舊美艷,這兩滴淚落足以讓人動容,更何況是自己的兒子。虞墨戈心也疼了那麼一下。這畢竟是生他養他的母親,自己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怎麼可能不惦記他。

「母親,對不起……」虞墨戈輕聲道了句。

寧氏淚中含笑搖頭,隱忍著顫聲道:「別說這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著,一面拉著兒子入了正堂,一面吩咐下人準備晚膳。

「把茶換了,換陽羨……做紅煨鰻魚不要用黃酒要用清酒,還有荔枝肉……算了,太晚了不要用油膩的了,給三少爺備安神湯……我再想想……」

「母親。」虞墨戈喚了聲。「不必了,我用過晚飯了。」

寧氏興奮的臉凝了一瞬,略顯失落卻還是笑笑道:「好,好,那明個吃,明個吃。」

二人落坐,寧氏目光在虞墨戈身上掃著,一寸一絲都不忍錯過。想來有半年沒見了,她不由得嘆了聲。

「……怎就不來個信兒呢,大家都惦記著,也不知你人在何處。」

「讓母親掛心了,是兒子的錯。」虞墨戈應道。

寧氏抹了抹淚。「今後可別再離開了。」

「嗯,不走了。」他牽唇而笑。

寧氏含笑點頭。

母子二人許久都沒單獨聊天了,她關切地詢問了他這半年的都去了哪,過得可好,一句接著一句,從沒見她說過這麼多的話,看得出她是真的念兒子了。

寧氏看著清瘦的兒子,眉頭又皺了起來,嘆道:「你也不小了,玩幾年便算了不能再如此下去。我聽聞你中了貢士,這是好事,武職任不了了咱還可以走仕途。你便安安穩穩地準備殿試,休要著急,今年考不中往後還能考,只要你肯把這心收回來就好。

這幾年你在外面我每日不安,覺得對不起你父親沒把你照顧好。如今你終於回來了,為母想了,你既然有了目標想要安定下來,那家室也不能再耽擱了。你小侄兒都已七歲,抑揚雖無子可也成親六年了,眼下就剩你。為母者,不就盼著兒孫滿堂生活完滿么。」

寧氏說得是語重心長,見兒子無甚反應沒拒絕,便繼續道:「你可是曾經的征北大將軍,眼下不任武職那也是英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嫡出少爺,更別說你如今還中了貢士,許明個便是進士入朝為官了。我知道京城裡傾慕你的姑娘不少,可咱還是大意不得,總得講個門當戶對。母親幫你留心了,聽聞端親王家的小郡主有意,你若相中我便請媒人去說和說和?」

虞墨戈依舊沉默,面色連波瀾都沒有,寧氏摸不透他心,蹙了蹙眉又試探道:「可是不中意?倒也是,聽聞那小郡主霸道了些,可那也是在端王府,若是娶了母親自會幫你歸攏。」見兒子還是不應聲,她咬了咬唇又道:「若實在不行,那你瞧昌平侯府家的嫡小姐如何?」

乍然聽聞昌平侯府,虞墨戈下意識抿了抿唇。

總算有個反應了,寧氏鬆了口氣。「嗯,我也覺得他們家合適,畢竟你和昌平侯世子關係好。別看他家侯夫人冷淡淡的,那悅人可是活潑開朗,是個招人喜歡的。每次見到她都乖巧地與我叫伯母,叫得我心裡可甜,我們也算有緣啊。你若是中意她了,我明個便去和侯夫人聊聊,定把這親給你說成了……」

寧氏兀自說著,興緻頗高,眉眼舒展雙眸都閃著期待的光,盼著兒子給個答覆。

然虞墨戈不慌不忙,清冷地端起茶杯呷了口,眼皮都未抬哼笑一聲,道:

「母親,您為了大哥還真是用心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寧氏驚愕問道。

虞墨戈放下茶盅面向母親,卻含笑道了句。「母親,您這是龍井,可不是陽羨。」

寧氏怔住,隨即品了一口,可不就是龍井。於是責問小丫鬟怎連這都能混,伺候這麼些年了連茶都分不清,是這屋裡頭待夠了嗎?

小丫鬟戰戰兢兢,慌忙解釋道:「院里陽羨沒有了,來不及去前院那取,便……」便用這相似的龍井替代了。龍井不是比陽羨金貴得多嗎?

是金貴,只是這是虞晏清喜歡喝的——

母親說記掛他,這話不假。虞墨戈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連乳娘都沒用,一口口母乳給他餵養出來,她怎麼可能不惦念他。如果沒有虞晏清的存在,她這個母親還說得過去,可偏偏就是為了這個大兒子,她可以喪失一切理智。

方才有一瞬間虞墨戈真的心軟了。生活二十幾年他看得出她是真情還是假意,那淚不是假的,為他中式而高興也不是虛的,希望他能成家立業也是真的……但是她張口提出端王和長平侯府時虞墨戈心徹底涼了——

端王是先帝同母之弟,是皇帝的親叔叔,頗受皇帝敬重。從他有封地而不往,留京大半生便看得出來。不管在朝還是皇帝面前都極有話語權。

至於昌平侯,他任中軍都督斷五軍之事,具有統兵權可參與軍國大事。雖如今重文輕武,可邊關侵擾未平,皇帝也得對他禮讓三分。何況世子趙子顓如今代虞晏清任征北大將軍復套,只要能把虞晏清的殘局收拾清了,便可為虞晏清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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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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