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沈蓮大冬天的掉進水池裡已是將她凍得夠嗆了,她哆嗦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氏怕兩位姑娘會落下病根,趕緊著人去請了大夫回來。
李氏叫來了魏子騫,詳細問了當時的狀況。魏子騫將自己看到的與李氏說了,李氏聽罷心裡立馬對沈蓮和沈妙添了分厭惡。
小小年紀就如此作惡多端,若是嫁到自己的府里來,豈不是要欺負到她頭上了。
想到這裡,李氏看了眼沈婠。
沈婠正垂著眼,一副驚嚇未定的模樣,看得李氏心裡又是一軟。唉,沒有親娘疼的孩子果然可憐,李氏說道:「琳琅,把沈大姑娘帶到偏廳里,給她煮碗安神茶,好定定神。可憐的,但願這孩子沒有被嚇著。」
偏廳里只有沈婠一人,其餘姑娘家都湊到了沈妙沈蓮那兒看熱鬧去了。霜雪說道:「大姑娘,方才好險呢。」
沈婠說:「是呀。」若不是剛好記得上一世的事,此次興許也沒這麼僥倖避過。
忽然,帘子打起,有個小廝進了來。
沈婠只覺有些眼熟,那小廝說道:「小的是魏二公子身邊的阿爾。小的奉公子之命給大姑娘送還東西。」
霜雪接了過來。
阿爾說道:「二公子說一定要親手送到大姑娘手裡。」
沈婠瞅了下,是一條帕子。
阿爾又說道:「公子說這是大姑娘的東西。」
沈婠打開了帕子,赫然見到一個鐲子躺在上面。正是前些時日她輸給夏遠華的桌子。她不禁一怔。
她問:「二公子現在哪裡?」
阿爾說道:「就在外面。」
沈婠想了想,她對霜雪說道:「霜雪姐姐你先在這兒等著,若是琳琅姐姐端安神茶過來了,你就讓她等一等。我出去給二公子道聲謝,」微微一頓,「輕羽姐姐,你跟我來。」
魏府里人多,沈婠怕口雜。
阿爾聽到后,笑著說:「還請大姑娘放心,二公子吩咐過了,周圍都不會有人在。」
阿爾領著沈婠到了一處僻靜之地后,阿爾默默地退下了,沈婠見著了魏子騫的身影,便對輕羽道:「輕羽姐姐,你不用跟過來了。」
沈婠一走近,魏子騫就轉過身來。
他看著沈婠,還未說話耳根子便已是紅透了。
「鐲……鐲子……」他重重地咳了好幾聲,「阿爾交給你了嗎?」
沈婠含笑道:「多謝二公子。」
魏子騫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又咳了好幾聲,「我是從遠華手裡贏回來的,下……下回若是遠華又贏了你的東西,我再……再幫你贏回來。」
沈婠微微側首。
魏子騫在心裡哀嚎,別緊張!別緊張!不就一個姑娘,有什麼好緊張的!魏子騫快默念一句,眼前的是母親,是母親!
魏子騫腦子裡浮起李氏的臉,可一對上沈婠的目光,魏子騫的腦袋像是充滿了漿糊了一樣,暈乎乎的。
他結結巴巴起來,「你……你妹妹欺……欺負你了,你……你……你……」
沈婠失笑道:「我什麼?」
魏子騫說:「我……我……」
沈婠兩世為人,此時多多少少也感覺得出魏家的二公子對自己有些意思。只是看著他,沈婠心裡卻是沒有什麼感覺,最多只覺魏子騫像是自己的弟弟一般。
雖說現在她的年齡比魏子騫還要小五歲。
不過這種有個少年郎喜歡著自己的感覺倒是讓沈婠有些受寵若驚,倘若上一世沒有遇見裴淵反而是遇見魏子騫的話,她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少年郎。
可現在,她滿懷仇恨之心,連下棋時也唯有黑子才讓她覺得像是自己,而魏子騫則仿若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乾淨得讓她觸摸下都覺得會玷污了他。
這一世她非得要和裴淵不死不休。
沈婠說道:「多謝二公子的好意,只是若是我被欺負了,我也有能力應對。」沈婠又是欠身一禮,「這個鐲子,實在是多謝二公子了。」
說罷,沈婠轉身離去。
魏子騫瞬間懵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叫住了沈婠。
「沈姑娘。」
沈婠停步,側首望去。
魏子騫又是憋紅了一張臉,「……下回你被欺負了,我還是會幫你的!你有能力歸有能力,可我還是想幫你!」
他也不知為何就是想要幫沈婠!明明只是個九歲的姑娘,可偏偏卻讓他覺得她像是大哥一樣,甚至比大哥還要沉穩冷靜。今日看到她險些掉進池裡,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不是長得最好看的,可是他就是喜歡她。
喜歡二字浮上心頭,魏子騫似是明白了什麼,急急地抬眼望了下沈婠,心頭忽然圓滿起來。
是的。
他喜歡這個姑娘,所以才想幫她!
對!他喜歡沈婠!
所以才會在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時,心裡才有那樣古怪的異樣,所以才會豁出去苦練他從小就討厭的紙鳶,所以才會纏住夏遠華只為贏回她的鐲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沈婠這個姑娘!
魏子昌回府後,路經魏子騫的院子時,剛好見到他坐在窗邊的書案前,時不時提筆寫些什麼,眉眼間是滿噹噹的愉悅之色,擱下筆后,他抬起眼來,彷彿想到了什麼,耳根子微微地染紅了。
魏子昌只覺怪異,便走了過去。
不料還未走近,便迎上了魏子騫的目光。騰地一下,魏子騫似是作賊心虛那般從椅上彈跳起來,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連手邊的硯台也打翻了。
「大哥,你今日無需當值嗎?」
魏子昌說:「二弟,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就算是要當值也早當完了,你有些不對勁,可是今日被林夫子罵了?林夫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嚴厲了些,不過也是為你好。大哥也是這麼經歷下來的,那時可是隔三岔五就要被他罰抄一次。來,我看看,林夫子罰你抄什麼了……」
魏子昌邊說邊往書案上望去,魏子騫連忙踮腳擋住了魏子昌的視線,他道:「大哥,母親找你。母親看起來似乎有些生氣,大哥你沒有參加母親的茶話會就算了,還連著數日沒有回府……總之,大哥你快些去母親那兒吧。」
魏子昌說:「好吧,我去找母親。」
魏子騫鬆了口氣。
魏子昌轉身時,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他可是看到了,雖說他不擅文,但是字還是認得的,比如「關關雎鳩」四字。
魏子昌滿臉笑容地去了李氏的院子。
一進去,不等母親數落自己,魏子昌就神秘兮兮地和李氏道:「母親,我知道了一個秘密,有關二弟的。」
李氏的話被咽在喉嚨里,她愣了會,才道:「什麼秘密?」
魏子昌說道:「方才我瞧見二弟一臉情竇初開的模樣,在紙上不知寫了什麼,還邊寫邊傻笑,我走近一看,二弟就慌慌張張地擋住我的視線,書案上的硯台呀筆架呀全都打翻了,二弟那模樣就像是做賊那般。母親,你猜二弟在紙上寫了什麼?」
李氏心痒痒的,好奇地問:「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