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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娜離開不久小傢伙就醒了過來，咕嚕嚕的小眼睛盯著顧子銘好一會兒。

他對顧子銘不反感，但終究不是天天見到，所以小眼神里多少有些警惕和探究的意味。

不過這樣子的小傢伙看起來更可愛了，小傢伙看了顧子銘兩秒之後撲通坐了起來。

「要媽媽」，小傢伙語氣有些幽怨，他習慣性的需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媽媽。

雖然余娜嬌小，但是在孩子的心裡唯有最親近的人才會讓他產生那樣的安全感。

顧子銘笑了笑蹲在了床邊用手揉了揉他睡得毛茸茸的小腦袋，滿臉寵溺。

「媽媽去給你買東西了，小肚子餓不餓？」，顧子銘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說來也奇怪，原來有些東西真的是天生的，就像父子之間的親近感和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

他從來沒想過他有一天居然會有這樣的語氣跟一個人說話，這語氣幼稚且溫暖。

「哦」，小傢伙的嘴巴哦的老圓的，然後又看了看顧子銘，最後什麼都沒說而是低下頭抱緊了手中的玩具，在小朋友的眼中玩具永遠比大人好玩。

「你很喜歡這個小熊？」顧子銘指了指他懷中的小娃娃，小傢伙睡著的時候就一直抱著。

「喜歡，它會保護我」，聽到顧子銘談論他的娃娃，小傢伙顯得有些興奮，聲音有些奶氣。

顧子銘嘴角勾了勾不禁覺得好笑，小孩子的世界可真是豐富多彩啊。

「它都動不了怎麼保護你？」，顧子銘覺得自己估計腦子進水了，居然跟小孩子討論這種話題。

聽顧子銘這麼說，小傢伙似乎不太開心了，他用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顧子銘。

「媽媽說了，它會保護我，像爸爸一樣保護我」，小傢伙的語氣是極及認真的。

顧子銘的心底突然抽了抽，他以為小傢伙的嘴裡會說出什麼天馬行空的理由，卻不料會是這樣的理由。

爸爸這個字眼原來小傢伙是懂得的，也是，怎麼會不懂，一出門就能看見的。

所有的小傢伙不都是一家三口嘛，小夥伴定然也是問過余娜這樣的問題，所以余娜才會這樣告訴他，顧子銘這一刻的情緒無法表達，有心酸也有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顧子銘也換上了認真的語氣，他眼神溫和的看著小傢伙，「你想要爸爸？」。

這話一說出口顧子銘又覺得有些多餘了，怎麼可能有小朋友不想要爸爸的？而且這個問題太過沉重了，小傢伙或許還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才快三歲的小孩子呢。

小傢伙聽著顧子銘的話顯然有了些反應，他直直的坐著然後用小手拉了拉顧子銘的袖子。

「你是我爸爸嗎？」，小夥伴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大大的出乎了顧子銘的意料。

小傢伙的嘴撇了撇，看起來有點委屈，「小寶的朋友們都有爸爸，他們爸爸媽媽的錢包里都有照片的」，小傢伙難得的說了這麼多話。

小寶是小傢伙的小名，小寶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顧子銘，眼神里有些期待。

顧子銘的眉頭皺了皺，情緒有些複雜，這樣的話從這樣一個小傢伙嘴裡說出來心裡多少是有感觸的，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兒子。

「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爸爸？你喜歡我嗎？」，顧子銘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兒傻，但他忍不住想知道，他想知道在自己的兒子眼中自己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至少能讓他喜歡？

「我喜歡顧叔叔，不過媽媽喜歡你沒辦法」，顧子銘很懷疑這老道的語氣也同樣出自那個可愛到爆的小傢伙？他說的那個顧叔叔自然說的是顧子彥了。

顧子銘很是感概，顧子彥果然是男女老少通吃，就連自己的兒子都喜歡他。

不過更讓他感興趣的是那句媽媽喜歡你，這小傢伙說余娜喜歡他，余娜喜歡他，他很久以前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如今卻是連想都不敢想，畢竟已經太不現實了。

他連一句能不能原諒我都沒勇氣說，那實在是顯得太無恥了，利用了人家那麼久的感情，現在還有臉問這樣的事情，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了吧。

「你為什麼覺得媽媽喜歡我？」，顧子銘知道很多事不可能，但心裡還是有些竊喜。

畢竟如果余娜還喜歡他，那是多好的事情，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不是好事。

他更喜歡余娜能夠愛上其他人，能夠還有機會遇見自己的幸福，否則他這輩子都無法安心。

當然如果有可能這個給余娜幸福的人是自己會更好，但太不現實了，他現在在余娜的心裡早已經不是那個能給給予她幸福的人了，只是一個給了她深刻傷害的過去。

「因為媽媽錢包里也有照片啊，不過其他的小朋友都是三個人的照片，下次能不能帶上我一起拍？」，小傢伙頗有些不甘心，明明其他人都是一家三口的。

顧子銘笑得有些複雜的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好，下次我們一起拍」。

顧子銘答應得很是心虛，因為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夠保證這件事，儘管他很希望這樣。

顧子銘應該是知道那張照片的，當初選了來做結婚證上的照片，那是余娜精挑細選的。

可惜到了最後卻依然還是沒有用上，余娜精挑細選出來的照片就跟她自己的感情一樣，最終也沒有用在與顧子銘有關的地方。

過去的事情顧子銘甚至不敢想，他的理所當然讓他無法在第一時間明白余娜當初的絕望。

顧子銘坐在了床邊把小寶和小熊一起抱住了，他真希望以後每天都能這樣看到他。

不管余娜心裡怎麼想，顧子銘自己是清楚的，他的後悔並不只是因為小寶的存在。

事實上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感覺到了後悔和絕望，但他是最沒資格說後悔的那個人。

而如今看來，余娜如此的要強，他更不敢說，他就擔心餘娜會覺得他只是因為孩子和愧疚而已，確實啊，誰會相信呢，一個人陪了你那麼多年你都無動於衷，離開之後再說後悔，免不了讓人懷疑這裡面有多少的真心。

余娜回來的時候看到顧子銘正抱著小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沒有重點的話。

這個畫面在余娜的心裡出現過很多次了，那是她渴望而又懼怕的事情。

而如今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卻只能勉強自己別看眼神假裝看不見。

余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努力的假裝無動於衷的走近，她笑著提了提手中的吃的。

果然小傢伙一看到吃的立馬就跳下了床，往余娜懷裡撲的時候順帶著抱住了吃的。

小傢伙有吃的時候眼睛里是有光的，不過他眼裡看著的不是買給他的主食，而是零食。

對此余娜也頗是無奈，她父母把小寶寵壞了，這小傢伙超愛吃零食的，頗有擁有了零食就擁有了全世界的感覺。

余娜哄著小傢伙吃東西的時候顧子銘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光是這麼一副和諧的畫面就讓他心裡很暖了，溫和的妻子，可愛的兒子，這樣的生活他曾經是嚮往過的。

而且他必須承認，即使是在以前那樣的時候，關於這一方面的念想，關於他孩子未來的母親，他一直都是按著余娜的一切來預想的，他曾經是真的把余娜放在了他的未來里。

雖然那個時候或許他的內心並不單純，但他真沒想過說會在某個時候丟棄掉余娜。

小傢伙是很典型的吃飽了就想睡的類型，剛吃了東西沒一會兒又開始哈欠連天了。

余娜很快的又把小傢伙給哄睡覺了，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回頭看的時候，顧子銘正站在窗前望著遠方，這樣的顧子銘看起來高傲而又孤立，像極了很多年前的他。

余娜走近了他，站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望著外面的世界。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余娜抬眼看著顧子銘，眼神里有著一絲客套和生疏。

她從不覺得愛一個人就非得跟他在一起，同樣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是非要不可的。

這幾年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少了誰而變得不一樣。

世界一樣的在轉動著，開心的人會變得悲傷，悲傷的人也可能會變得快樂，而她永遠是她。

她在離開顧子銘的幾年裡才真正的了解了這個世界，或許她應該感謝顧子銘給她上了如此深刻的一課，這個世界上永遠不要依附於任何人，唯一不會辜負自己的只有自己。

顧子銘很禮貌的順從了余娜的感情，他來過就夠了，他已經缺席了太久了，如今若是太急切了反而顯得虛偽了，他不想讓余娜覺得他虛偽。

顧子銘再一次回到床邊看了幾眼小寶，然後便跟余娜道別了，他是時候離開了。

余娜笑著跟他道謝和說晚安，顧子銘照單全收了，但是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卻無比的失落，這種沒來由的失落感讓他感覺眼底發酸。

他已經太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他以為如今的他已經強大到可以不為任何所動了。

原來能夠打敗他的東西竟是如此簡單的東西，原來就是所謂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