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飛卿

他現在的臉上倒是不想嘆息的表情，而是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深沉。

「哥舒淵。」

看到來人後，胡晗淡淡的說了一句。

「胡晗。」

哥舒淵也看向胡晗，說道。

哥舒淵是誰？

子音不知道。

但織田信長和木下秀吉卻知道，因為之前他們的談話中提到的「老鷹」就是他。

「老鷹」是指十五年前打遍沙漠的哥舒淵自取得綽號——「萬里神鷹」。

但是，十二年前，年僅十六歲的「前路不留行」胡晗北上挑戰他，哥舒淵戰敗，從此自將稱號，變成了「百里神鷹」。

自那一戰之後，二人就再未見過面。

直至今天。

但二人一見面，對了一個眼神，彷彿多年的老友般對彼此心照不宣。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二人已對彼此了解得十分深刻。

恐怕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這樣了解他們兩個。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對手。

哥舒淵靜靜的看著胡晗，緩緩道：「十二年了，我依然找不到破你的『嘯龍狂濤』的方法。」

胡晗淡淡道：「如果我不出『嘯龍狂濤』，你我那一戰的勝負還未可知。」

「是啊，那一戰可真是打得昏天黑地，若不是我的『吞雲功』可以補充內力，恐怕早已不支了。」哥舒淵道，「不過我一直有個疑問，如果你早點出『嘯龍狂濤』，我早就會落敗了，為什麼要等到我們打了那麼久之後才肯出招呢？」

「因為……」胡晗頓了頓道：「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傷害你。」

哥舒淵一怔。

「我本以為不出『嘯龍狂濤』就可以擊敗你，可惜我低估了你的實力。但我實在不想出那一招，若不是因為我與你的一戰代表了東南盟，決不能敗，我是不會出那一招的。」

胡晗的一番話說完，哥舒淵默然良久，然後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對待敵人，你居然這麼心慈手軟，難怪現在東南盟會土崩瓦解。」

此言一出，眾人一怔。

這是在罵胡晗嗎？

不是。

只有胡晗知道，這不是。

他知道，哥舒淵雖然嘴上很毒，但心裡是為他感到遺憾的。

這也是一種對他的規勸。

但他沒有辦法接受，因為他無法做到不心慈手軟。

下不了狠心，胡晗知道這是自己身上最大的弱點。

但是，他並不想改正它。

「哥舒兄，你今天來，不會是僅僅為了和我敘舊吧？」

胡晗問道。

哥舒淵搖頭道：「當然不是。我今天來，是要再次和你一戰的。」

「哦？你找到破我的『嘯龍狂濤』的辦法啦？」胡晗說道。

「沒有。」哥舒淵道，「不過，我也未必會輸。」

「這麼有信心？」胡晗笑了笑，道「那你現在就來嗎？」

「不，」哥舒淵道，「與你一戰之前，要先把外人清除了。」

說完，他縱身而起，目光不是對面的胡晗，而是閣樓上的織田信長與木下秀吉！

二人一驚連忙凝神對敵。只見哥舒淵雙掌綳起，朝著二人攻擊！

織田信長雖未和哥舒淵交過手，但他知道哥舒淵是漠北第一高手，武功高不可測，當下不敢怠慢，雙刀齊出，擺開了架勢。

二刀流，出刀！

雙刀如鬼魅般襲向哥舒淵，令他無從閃躲。織田信長對自己的這一招有十足的信心，此時他居高臨下，哥舒淵不死也要重傷。

但是，哥舒淵的身子到了半途，卻突然頓住，不再躍上！

織田信長見狀一怔。

卻見哥舒淵雙掌平平一推，閣樓的木樑發出「喀喇喇」一聲響，高高在上的閣樓，竟轟然倒塌！

織田信長與木下秀吉大吃一驚，他們怎樣也沒有料到這一層。

轟！

閣樓倒下。

織田信長與木下秀吉也從閣樓上跌落。

哥舒淵飄然落在了地上，面上如古井無波，雙掌緩緩收起。

胡晗笑道：「想不到你也會要計謀啊？」

「我一向只選擇效率高的方法。」哥舒淵答道。

「現在倭人已經解決了，該解決我們之間的事了。」

哥舒淵「嗯」了一聲。

「你先出手吧。」

「我不用你相讓。」

「這不是讓你。你的武功適合搶佔先手，而我側習慣后發制人。」

哥舒淵淡淡道：「好，那就讓我讓領教一下你的『后發制人』。」

說完，他雙掌齊出，向胡晗攻去。

一旁看熱鬧的子音對著迅雷不及掩耳的變化弄得有些迷糊，怎麼剛剛才打完，現在又打起來了？

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他們打得津津有味的，要不然自己先跑吧？

不過剛剛胡晗那麼帥的救了自己，現在自己卻跑了，是不是有點太不夠意思了？

跑？

還是不跑？

這是個問題。

子音一時之間在原地猶豫不決。看著打得難捨難分的胡晗和哥舒淵，心想這兩個人究竟要到到什麼時候啊？

這時，忽聽遠處喊聲大作，子音一驚，往聲源處望去，只見遠方火光聳動，正向胡晗等人所在的地方移來。

子音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來，還嫌不夠亂嗎？這就像往一堆五顏六色的調料里在抓幾把子沙子，讓這混亂達到一種瘋狂的極致。

火光漸漸靠近，依稀可以看見人影，子音從來人的衣飾里看出來人的身份，心頭頓時一沉。

是錦衣衛。

胡晗也看到了來人身上的飛魚服，眉頭也是一皺，這一分鐘，險些被哥舒淵一掌打在胸口上。

哥舒淵亦是看見了錦衣衛，神色一凜，道：「先停手！」

「嗯！」哥舒淵的話正合胡晗之意，於是他也停住了手。

沒有猶豫。

沒有詭計。

二人雖然是敵人，卻比朋友還要默契。

錦衣衛們這時已來到了眾人面前，其中一人一馬當先的衝出。

林飛卿。

「你可真是頑固啊！」胡晗看著對面的林飛卿，頭疼的道。

「不追到你，皇上和徐大人都不會放過我的。」林飛卿淡淡的道，「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大膽，敢獨自一人闖進紫荊城來。」

紫荊城？

子音聞言一驚。

這裡是紫荊城嗎？

難道只見居然誤打誤撞的闖進紫荊城中？

子音頓時呆住了。

當她日後想起這件事是=時，一定會記得這個教訓，他也會把這個教訓告訴給後來的人——千萬不要在自己不認識的地方亂跑啊！

林飛卿和胡晗說過兩句話后，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哥舒淵。

「百里神鷹？」林飛卿微微訝異，「你怎麼會也在這裡？」

哥舒淵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我不和明廷的鷹犬說話！」

林飛卿目光一寒，道：「你說什麼？」

子音連忙上前打個圓場，「啊哈，都指揮使大人（林飛卿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這一點之前胡晗告訴過她），大家都是中國人，要以和為貴嘛，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把誤會解開，不就皆大歡喜了嘛。」

林飛卿的目光冷冷的掃向她，道：「你是誰？」

子音剛要開口，胡晗便搶先說道：「她是我新任命的副盟主。」

林飛卿聞言一驚，子音則很不得撲上去殺了胡晗。

這種時候曝光我的身份，你這是要我死啊！這是在坑隊友啊坑隊友啊！

胡晗對子音「殺人般的目光」視而不見，沖林飛卿笑道：「告訴你，他可是很厲害的，你可千萬不要小覷了她喲！」

林飛卿的目光轉向子音，子音氣得火冒三丈，但她那敢在這裡發作，只好強笑道：「這都是誤會，誤會啊……」

胡晗繼續補刀：「如果她不承認的話，你千萬不要相信。她的城府可是極深的，而且騙人從不眨眼睛……」

「你不說話會死啊！」

子音終於忍不住了，轉過頭惡狠狠的看向胡晗。

胡晗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道：「我這可是在誇你啊！」

「夸人也要分場合的啊！現在你誇我就是在害死我啊！」子音叫道。

「怎麼會呢？」胡晗一臉無辜地說道，「我可是很誠實的。」

「這和成不成實沒關係！」

哥舒淵不管旁邊這兩位的鬥嘴，徑直問林飛卿道：「你們的都指揮使呢？」

林飛卿道：「我就是。」

「你？」哥舒淵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訝色，「不是陸炳嗎？」

「那是前任都指揮使，他已經去世了。」林飛卿淡淡的道。

「真遺憾，」哥舒淵嘆了口氣，道，「我還想和他打一架呢。陸炳這傢伙的武功是明廷的鷹犬中唯一入得我眼的。」

林飛卿冷冷的道：「如果你想一戰，我也可以奉陪。」

「你？」哥舒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一撇嘴，「還是算了吧。」

林飛卿見狀大怒，看哥舒淵輕蔑的神情，顯然是認為他不配做哥舒淵的對手。他不配，而陸炳且配。

這可是除了它的逆鱗，他最討厭別人說他不如陸炳。

在別人眼中，他不過是陸炳的繼承者，還是一個並不怎麼稱職的繼承者，無論哪個方面都比不上陸炳。

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就不如陸炳？

陸炳不也是一個人嗎？他有什麼了不起啊的！

為什麼處處都要壓自己一頭？

陸炳活著的時候是，現在他死了，自己卻還是沒走出他的陰影。

憑什麼？

就憑他比自己成名早幾年？就憑他救過皇帝一命？

這有什麼？

難道自己做不到嗎？

他陸炳能做到的，我林飛卿一樣做得到，而且做得會比他好！

以後談到錦衣衛時，大家先想到的一定是我林飛卿，而不是陸炳！

一定！

林飛卿「鏗鏘」一聲拔出了劍，對哥舒淵道：「請賜教！」

誰玩，他們毫不猶豫的挺劍向哥舒淵刺去。

哥舒淵目光一凌，道：「我本來不想插手你們的事，你難道非要逼我出手嗎？」

林飛卿並不回答，長劍依舊還不停歇地刺向哥舒淵。

哥舒淵面色轉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哥舒淵沉步，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