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兇險

第十八章兇險

日月乾坤壺中的世界里,天地間鋪滿了月光。

木嘯川所在之處,又吹起了一陣涼爽的夜風,吹去了木嘯川身上的疲憊,帶來了清爽。

四周長勢很好,繁茂的一地青青綠草,在夜風中翻起了綠色的浪花。

點點翠綠如玉,晶瑩剔透的螢火,隨風從草叢深處升起,又隨風飄飛到了高高的空中去。

一時間木嘯川他們的頭頂上空,點綴滿了點點繁星。

只是那夜風從溢出血腥,讓這景色褪去了美麗,平添了詭異。

「我以前也不知道。」木嘯川的那個葉師弟,在木嘯川面前就地盤膝而坐:「直到一百年前,我才知道了這種術。」。

木嘯川略一沉思,回想起來,一百年前正是他成婚之時,那時候他師父已經打算把鎖龍人的聖者之位傳給他了,於是喝完了木嘯川的喜酒,就出門閒遊去了,走了十年才回來的。

那十年間,就是木嘯川正式接管鎖龍人的起初十年。

而當時一路陪伴著師父的,就是眼前這個葉小沅葉師弟。

木嘯川也知道,那十年師父和自己葉師弟,是踏遍了整個北方苦寒之地,領略了林海雪原的潔白景色之美,也看過萬年冰川上,在夜裡綻放的絢麗虹光。也看過漫天大雪,遮住了眼前一切的景象。

在木嘯川的這些師弟里,也只有眼前這個葉師弟,見識過那北地的風光。

木嘯川和漁溪,也就地坐下。還有那隻藍眼的白澤,也在木嘯川的身邊卧下后,繼續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當時,我隨著師父去了北地,就是在北地的荒野雪原上,曾經見過和你帶回來的這東西,一模一樣的法壇。」葉師弟說著這些,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師兄木嘯川:「那可比你今日帶回來的這些,血腥多了。每一個雕刻在石柱上的符篆,都被注入了鮮血。殷紅的符篆乍一看,就像是在流血一樣。」。

木嘯川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他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也沒有恐血症,自然不會因為師弟的這個描述而心裡不適。

之所以皺了皺眉,是他在思索,是不是今日有北地來的部落方國,也在了進攻陽城的敵軍之中?

「當時,那座法壇雖然已經荒廢許久,但鮮血依舊新鮮。且不受北地嚴寒襲擾,血液不會被風雪凍結。」

對面的葉小沅葉師弟,繼續對木嘯川和漁溪,說出了自己經歷和知道的一切。

「我當時也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法壇,關鍵是法壇的符篆我一點也不認識,也不知道。而且用於建造法壇的石頭很奇怪,能吸收附近的陰邪之氣,讓法壇雖然荒廢,但是依舊能蘊含存儲著隨時能啟動的靈能。」。

漁溪聽到此,忍不住打斷了葉師弟,插嘴問到:「也就是說,這種石頭非常獨特,能自動吸收陰邪之氣,還能從中提取陰邪靈能?」。

問完這話的漁溪,轉頭又看了一眼在不遠處,今日木嘯川帶回來的法壇。

所用的石頭確實很特別,蘊含其中的陰邪之氣,在血腥味中散發著森森陰冷。

但四周踱步繞圈的白澤,每踏一步,腳下就有靈氣聚成的符篆烙印在走過的地面上,設下了一道無形的結界鎖住了整個法壇,讓那些石頭沒法吸收四周靈氣,也沒法吐出蘊含其中的陰邪靈能。

但是這些石頭的外形和顏色,其實和一般的岩石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也就是顏色要深一些,要黑一點而已。

「沒錯,師父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陰術,也看出來了這些建造法壇的石頭,是北地萬年冰川下,開鑿出來的石頭,叫什麼損陽寒石。這種石頭,再被開鑿出來之前一直沉睡在萬年冰川之下,能快速吸收陰氣邪氣,將其存在石頭體內,萬年也不外泄一絲一毫。」

頓了一頓,葉師弟又道:「當年師父還告訴我,北地因為陽光微博,一年有半年沉寂在沒有陽光的日子裡,也給這種需要吸收陰氣邪氣來生長的石頭,創造了生長條件。」。

「它也是你說的陰術,施展的必備之物?」木嘯川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

大風又吹了過來,吹動了他們的衣袂和袖口,也吹動地上清朝,和白澤脖頸上的柔順長毛。

風中,葉師弟把頭一點,繼續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原來,這種陰術可不是什麼名揚天下的奇術,反而是因為密不外傳,很少有人知曉。

而它的根源,來自於方士。

方士之中,也分為陰陽兩道,修行陽術的就是各地各部落里,那些常見的方士們。

擅長煉丹,布設結界,也略懂五行方術和遁術。

而擅長陰術的那一夥方士,其實是一夥方士里的另類。連其他的方士們,都不認同這夥人的存在。

據說第一個修鍊陰術的方士,是夢到了遙遠的西方,有一個獨眼怪蛇。在夢裡,這個怪蛇給此人說了一些話。

夢醒之後,此人從夢中的一切悟道了陰術。

至於這所謂的陰術,說白了吧,就是藉助著此術和陰邪之氣,能暫時悄無聲息的複製他人的修為和奇術,藉此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往日沒事,還能藉此復刻他人的修行和身懷奇術,以此來找到破綻和弱點。

再次交手時,也好讓身懷陰術之人對自己的對手敵人,能知己知彼。

此術修行施展都很麻煩,但是比較陰損。

中了陰術的人,甚至連自己修行的小秘密都藏不住了。

好在此術不能復刻他人的思維和記憶,那些中術的人,也不至於什麼事情都讓對手探了去。

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葉師弟的這段敘述,漁溪聽得膛目結舌,就連經歷過太多事的木嘯川,也聽得有些不鎮定了。

木嘯川有些震驚之餘,忽然想到自己遇到的伏龍咒,很有可能就是這種陰術復刻而出的。

但是如果所猜不錯,那這陰術真是了得。居然能把他們鎖龍人的伏龍咒,復刻得如此逼真,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讓木嘯川更是震驚。

「不過師父說過,這些人幾百年前就滅亡了,死絕了。」頓了頓聲的葉師弟,繼續對漁溪和自己的師兄木嘯川,說到:「據說是黃帝和蚩尤大戰,他們站隊蚩尤了。那黃帝能放過他們嗎?連蚩尤都能被剁成肉末給大臣們分食的黃帝,對這些修行陰術的方士更是不會心慈手軟了。據師父說,一大部分是被應龍率兵剿滅的,還有一小撮逃竄北地。後來,黃帝很快派出女兒女魃率兵北伐,對外稱是為了天下蒼生不被大旱困擾,命令旱神女魃北遷。就這樣,黃帝既得到了好名聲,這些陰術修行的方士也由此被消滅。女魃也因為連連征戰,體力不支,最終染病不起,在冰天雪地的北地中一病不起,最終去世在冰天雪地里,臨時也沒有再能回到故鄉,再見一次自己的父母。」。

漁溪聽著這個故事,不免悲慘心頭起。

也許是因為和女魃一樣的性別,對這個人的身世起了共情。

對於女魃離別故鄉,客死他鄉的事實,漁溪倍感同情。

木嘯川卻無動於衷;他對這些悲傷離合不感興趣,注意力全部在陰術之事上。

在他的注視下,師弟葉小沅又道:「當年我和師父在北地看到的荒廢法壇,就是這些人最後拚命一搏后,留下來的。」。

話說到此,木嘯川對這個陰術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了。

也就在這時,藍眼白澤接過話來說到:「我所認識的,也和小葉說的一樣。所以我覺得詭異。按理來說,這陰術已經消失了幾百年了,從黃帝時代到顓頊,再到堯舜,現如今都夏禹的時代了,陰術早已消亡多年,怎麼今日就會有陰術忽然出現呢?」。

說完停下了舔舐自己爪子的動作,獨自沉思了起來。

木嘯川也很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他了解到的一切,他也想不明白,怎麼一個已經因為通曉之人滅絕了,從而失傳了的奇術,又會重現人間?

對於自己師父的話,木嘯川是向來堅信不疑的。

既然師父說這些通曉陰術的人都已經死絕了,那肯定是已經死絕了的。

所以震驚之餘,木嘯川絞盡腦汁也還是想不明白。

「我爹真的認為,修鍊陰術的方士們死絕了嗎?」漁溪困惑的目光落在了葉師弟的臉上,問到:「可這法壇是師兄在城外發現的啊?」。

「所以我覺得,師父肯定錯了啊。」脾氣暴躁也頭腦略微簡單的葉師弟,一語道破了木嘯川都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我們師父知道的事情,未必是對的。說不定有一小撮擅長陰術的方士,躲過了黃帝的追殺,悄悄的在某個地方藏匿起來,活了下來了呢。」。

這個答案,聽得藍眼白澤咧嘴會心一笑,它覺得葉小沅有一種大智若愚的可愛。

木嘯川也恍然大悟;確實,師父不會錯是不可能的,偶爾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那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只是他對師命向來唯命是從,唯一看命過一次,還是違抗師命,取了師妹小羽,氣得他師父喜酒是喝了,但氣不打一處來,一怒之下索性外出遊玩去了,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就他木嘯川這樣,面對師父就是絕對的乖孩子的徒弟,自然腦筋一下子轉不過這個彎來的。

倒是師弟這麼一點,還真的點醒了木嘯川。

「還真的有這種可能啊。」沉思許久,木嘯川說著這話看向了一旁的師妹漁溪。

四目相對下,漁溪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嘯川啊,漁溪,還有小葉,你們以後可能要面對的敵人比過去的兇險了。」緊接著,一旁的白澤站起身來,壓下甚至,拉長前腿伸了個懶腰后,提醒他們道:「這些會陰術的方士,比你們以往見到的方士還要難以對付。很多的陰術不只是能復刻他人的身懷奇術,更能施展出毀天滅地之威,其威力不亞於你們的岣嶁神通。況且這些人現如今還在暗處,並未現身。你帶回來的屍體雖然是施術之人,但是已經都被割了臉皮,身份無從查起,線索已斷。但是可以肯定,這次會陰術的這些方士捲土重來,顯然是來找你們鎖龍人的晦氣的。」。

「目的呢?」漁溪好奇的問到。

白澤聞言,默然搖頭。

它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按理說,鎖龍人和這些精通陰術的方士是無冤無仇的,在這些方士入世爭權奪利時,鎖龍人們還安逸的生活在山林之中,與世無爭。

平日行事,降妖除魔或者誅殺個惡龍,那都是悄悄地行動,悄悄地完成任務,又悄悄的撤回去的。

所以,之前雙方就有世仇的可能性是絕對為零的。

很有可能是如今的鎖龍人,和天下共主的大禹綁在了一起,成了對方的目標。

可白澤也只是這麼一猜測,它並沒有證據。

正因為這些一無所知和猜測,藍眼白澤才有這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鎖龍人這次,只怕是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但是它並未直接的說出來,只是側面敲擊一般的提醒了一下木嘯川他們。

畢竟這一切都是白澤自己的猜想,可不是又真憑實據的事。

「畢竟敵人在暗,你們在明,日後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啊。」白澤頓聲片刻,又補充提醒木嘯川道:「萬事也要多留個心眼,別被人給算計了。」。

「知道了。」木嘯川點了點頭,應答著把白澤的話都牢記於心。

「還有一個事情,師兄你可能不知道,屍體不夠。」而沉默許久了的葉師弟,也再次開口,提醒了木嘯川:「你帶回來了十二具屍體,但按師父說過的,施展此術,應該又十三個人。其中十二人在法壇四面八方,充當陣腳,輔佐法陣運轉,其中又有一人,在陣中施術。」。

「少了一人?」木嘯川聞言一驚,趕忙朝著不遠處的法壇看去。

細細一數,確確實實,他只是帶回來了十二具屍體。

一看之下,想起了屍體都是葯人之事的木嘯川,趕忙對葉師弟問到:「師弟,這種陰術是不是人人可學,沒有什麼條件要求?」。

葉小沅回想了片刻自己記憶里,有關於陰術的記憶后,默然搖頭幾下,回答道:「不知道,師父也沒有告訴我。」。

木嘯川有點失落,但很快面色又恢復了平靜,不再多問什麼。

「我建議你也可以裝作不知道此事,暗中順著陰術這條線索暗查一下,爭取提前把敵人查找出來。」白澤若有所思著,對木嘯川說到:「這樣不但能給你答疑解惑,知道這些人的目的,也能暗箭變明搶,減少一些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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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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