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還君明珠(1)
當時間一轉,大婚的日子就到了。
因為我現在是皇帝,不用像平民百姓一般,騎著高頭大馬去迎新娘。只要安坐在朝堂之上,自有人會把新娘領到殿前。
鼓樂聲聲,我看著滿眼的喜慶,還有大紅,我帶著笑,俯視著那快要抬到近前的鳳駕。
「皇上,新娘到了。」太監在我身邊低聲說著。
「嗯。」我站起身,等待著新娘入殿。
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新娘入了殿,便有人為她披上鳳袍,戴上鳳冠,蓋上一條龍鳳呈祥的紅蓋頭。
我手拿鳳印,看著慢慢從階梯上面走上來的新娘。
「授鳳印!」太監高聲喊著。
新娘便停在我的面前,我便把鳳印交到新娘的手裡,也掀起了她的紅蓋頭。
「皇上萬歲。」新娘眉目如畫,很是好看,她的櫻唇輕啟,談吐如蘭,身段姣好的行著禮。
「皇后平身。」我伸手虛扶著她。
「禮成!」太監高聲唱著。
我和皇后就被人簇擁著,請進了屬於皇上和皇后的新房新殿中。
龍鳳床上,我和皇后喝了合巹酒,就要一起面朝正南方天喜方位,同坐到天明。
這時候,所有人都散去了。
層層疊疊的紅帳子被人放下,周圍明亮的燭火被人撤下。
一室惹人心醉的紅色光暈,還有突然出現的迷香,都讓我覺得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可是,等等……
迷香?!
我剛反應過來,皇后已經昏倒了。
這個,如果,沒有對坐到天明,好像是不合規矩的……
我剛如此想著,一種頭重腳輕之感便席捲而來。
是誰,是誰,在我大婚的這天,來了這麼一手?
帶著濃濃的疑惑,我卻心生安慰地想著,或許是明玉和冥王吧。他們應該不想我在這時候娶上一個女人,或者是不想我真的跟女人入洞房吧。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我耳邊聽到一聲聲斥責聲。
「你以往胡鬧,我不管你,可是,你怎麼能在他大婚的時候把他帶出宮來,你知道,現在皇宮中都亂了套嗎?」
「爺爺,不是我做的,是他們!」
這是,太傅和君羨的聲音。
難不成,是君羨把我給綁出宮了?
「太傅,皇上大婚是最適宜的時機。再加上,那迷香是皇後下的。」
「那你們把他們綁了,你們想幹嘛?」太傅大聲問著:「你們把皇上綁了出來,一旦此事傳出,你們知道,這天下,這個國家還能安穩嗎?」
「我們只是想要為少主討回身份!」有人也同樣大聲說著。
「你們!」太傅聲音小了。
身份?少主?
我睜開了眼,一下子就跟站在我眼前的君羨,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你醒了?」君羨依舊是那個弔兒郎當的少年。
我說:「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只是,我現在是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動也動不了。
君羨說:「我現在就給你解開。」
「嗯,綁著有點難受了。」我動了動手指頭。
「少主,不能給他鬆綁!」有人想要進來阻止君羨。
「滾!」君羨直接一眼瞪了過去。
我只是轉頭看向了外面,說著:「太傅,進來吧,我知道你也在。」
「皇上,臣有罪!」太傅直接在原地跪下,他嗑著響頭說著。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我便問著:「現在是什麼時辰,我現在回去跟皇後繼續完成大婚,可還行?」
「你昏睡了半個月。」君羨在我旁邊說著。
同時,我身上的繩子被君羨解了。
「那,那皇后豈不是會難過死……」
「不會的,皇后逃婚了。」君羨開口說著。
「啊?」
皇后逃婚了?!
所以,剛才有人說,是皇後下的迷香。中了迷香的我昏睡了半個月,皇后早就逃到天涯海角去了。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說著:「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
君羨說:「皇上,你回宮吧,皇后的父親會給你說個清楚的。」
「那你呢?」我心頭隱隱有不好地預感,所以,我緊緊地捉住君羨的手,說著:「跟我一起回宮,今日的事,我只當不知道,我只當我做了個夢。太傅不會因這事受牽連,你也不會,他們也不會。」
「皇上,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你會後悔你現在說的話的。」君羨低聲說著。
我笑著說:「傻呀,你這孩子,我喜歡。太傅,你也起來吧。君羨,快去把你爺爺扶起來吧。」
「是。」君羨剛想往太傅那邊走,我就伸手,把他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拽住了。
君羨停下了腳步,說:「放手,只有我死了,他們才會歇了那份心思。」君羨本想以死謝罪,他本來早就死了,是太傅讓他白活了十幾年。
「不放,君羨,別做傻事,你還年輕,你的未來不可限量,天下還有很多蛀蟲需要你去捉呢。」我直接把君羨的匕首拿了過來。
能這麼輕鬆就把君羨手中的匕首拿過來,也是因為太傅一聽見君羨那樣說,就激動地跑過來,說著:「要死,也是我這把老骨頭先死。」
我把手中的匕首扔到一邊,說著:「太傅,跟我說說君羨的身世吧。」
「皇上。」太傅看了看君羨,又看了看我,說著:「君羨,他姓李。」
我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問著:「那他的父親,是我哪個皇叔,還是,他是我的弟弟?」
太傅說:「說來,君羨還要稱你一聲皇叔,君羨的爺爺跟先帝,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是嗎?看來,這就是他們剛才說要為君羨討的身份。」我拍著君羨的肩膀,說著:「這事早說就好了,君羨是個好孩子,我直接下個聖旨,昭告天下不就得了嗎?」
太傅卻是沉默著的,君羨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著:「哪有那麼簡單。」
很久之前,先帝還是皇子的時候。他的母妃想要讓他登上帝位,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十幾位皇子都排擠掉了。
有的皇子是直接拿起刀劍為自己蒙冤的事,討個說法。結果,直接死在亂箭之下。
有的皇子是生生受了冤枉,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君羨的爺爺就是這樣的皇子,他們被發配到苦寒之地。本是養尊處優的天潢貴胄,到了那苦寒之地,豈能有好。
太傅於心不忍,又與君羨的爺爺有交情,便暗度陳倉,瞞天過海,偷偷留下他體弱多病的孫子。那時,太傅府上也剛好有家僕產子,太傅便來了個移花接木。
「那時,君羨還小,什麼都不懂,我便想著,能瞞著一時,是一時。我也從來不曾想過,要把君羨的身世告訴他。我是真的把他當成我孫子,那樣疼愛著,愛護著。然而,那位皇子在那苦寒之地里,依舊發光發熱,做出了一番名堂。卻在那時的皇后變成了太后后,他的日子就越發不好過。先太后還未去世時,一場大火,把他還有他的子嗣後代,全都燒的乾乾淨淨。最終,他的手下來找君羨了,還告訴君羨他的身世。」
太傅想到往昔那些事,不免淚濕衣襟。
君羨卻無多大的表情,他就像一個局外人。
太傅擦去淚水,繼續說著:「他們說,是太后讓人去縱火,去殺人,去毀屍滅跡,他們慫恿著我的君羨,去復仇。」
「那君羨你呢,你想復仇嗎?」我轉頭問著君羨。
君羨說著:「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
「少主子?!」有人開口喚著君羨。
我卻直直地看過去,說著:「你們真的是為了幫君羨復仇嗎,你們不是為了自己往後能夠加官進爵,而找上君羨的嗎?人可以有私心,但是,你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慾,而讓別人痛苦啊。」
在我話剛說完的時候,一陣地動山搖之感就來了。
等晃蕩過去后,我便問著:「這是什麼了?」
太傅低頭垂目說著:「想來是敵國攻過來了。在皇上失蹤的半個月來,敵國的軍隊,就長驅直入,他們還有像現在的火器,有很多很多。我們的軍隊,肉體凡胎,根本擋不住,國破想必近在眼前。」
「那你們還在為君羨的身份,把我綁在這裡做什麼?你們不應該為了這個國,去外面盡到自己的微薄之力?」我看向那些守著我們的人,說著。
「我們只為我們的少主子出生入死。」有人這樣應著。
君羨在這時說:「他們說,我的父親,還有一支騎兵,能夠以一敵百,只要我認祖歸宗,他們就去找那支騎兵出山,就能力挽狂瀾,就能護住我們的大好河山。」
我聽到這裡,連連發笑。
「你在笑什麼?」君羨不解地看向我。
我便看向了太傅,笑的流出眼淚,說著:「太傅,你什麼不笑呢?」
太傅扯著唇角說著:「不是我不笑,我只是在想,天底下,為什麼還會有人把國家大義放在一邊,卻在鑽營著自己的私人利益。」
「想來,我不見的這半月來,朝堂上早就亂套了吧。」我對太傅說著。
太傅說:「是,群龍無首。很多大臣都沒有來上朝,有的直接向敵國投誠了。」
「那如果,我現在出去,我們還能守到什麼時候?」我開口問著。
太傅說:「不知道,或許,我們一出現,只能殉國。」
我笑了起來,說著:「殉國也好,畢竟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投降是不能的。那君羨,你呢,你現在只是太傅的孫子,可以逃。一旦,是我李家的子孫……」
「我跟你們一起。」君羨扶住了太傅,他說:「爺爺,無論我是誰,我姓什麼,我都是你的孫子,君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