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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季常又笑道，「若你陸和都是小人，這世上也就不剩下幾個君子了，若我季常都是君子，那也就沒什麼人是小人了。」

「季常你這……」陸和頗有些無奈。

季常卻狡黠一笑道：「其實你說的不錯，我還真是有些別的事想跟你商量。」

「你！」陸和轉頭就走。

季常一把拉住：「別跑！我可告訴你，我來的時候怕惹人懷疑可是悄悄來的，誰也沒驚動，你這會兒要是走，我立刻就叫，回頭讓韓俊誤以為咱們私會，那可是說不清楚。」

陸和奮力甩開季常，指著他罵道：「你無恥！」

季常歪歪頭，也不辯解，任憑他罵，見他罵夠了才說：「你不必如此大怒，我沒什麼壞心思，也絕不難為你。」

「哼。」

季常抄著手跟著他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想讓你在韓俊面前說幾句話。且這都是我臨時起意，也是來了看見陸老夫人才偶然想起來的，我說完你若不想應，不應便是。」

「你也別說，我也不聽。」陸和果斷地拒絕道。

裡頭隱約傳來陸老夫人的聲音：「和兒啊，你們聊什麼呢？人家來跟你敘敘舊，你好好說話。」

「你看，讓老夫人誤會了。」季常又揚聲對裡面說道，「我們聊的很好，鬧著玩呢，吵著您了，老夫人莫怪。」

「好，那就好。」陸老夫人道。

季常沖陸和使個眼色：「好好說話。」

陸和無奈又低低地罵一句：「小人！」

「是，是。陸和可願意聽我說了？」也不等他答應，季常便說道，「其實是這麼回事，你看這天氣漸漸涼了，再這麼下去凄風冷雨，老夫人身體吃不消，太子殿下也吃不消，我的意思，若是能全軍轉移到江陵城中那是最好的。」

「就這事？」

季常點頭：「就這事。」

「你自己怎麼不說？」

「我說不合適。」季常搖搖頭，「你看，這本來是個小事兒，但是韓俊不信我，我去說反而惹得他多疑，小事化大，本來他就為這事猶豫，我一說他或許更不去了。」

「你真沒有別的打算，就為了太子的身體？」陸和問道。

「真沒有別的。」季常指天發誓。

陸和這才說道：「那我去說也不合適啊。這麼多年都是他怎麼說我怎麼做，即便這樣他還懷疑我，現在讓我貿然提議轉至江陵，他能不多想？」陸和搖搖頭，「我看不成，這個時候我就少說一句是一句吧。」

季常沉默一會兒說道：「行，你是孝子，自有你的決斷。不過方才陸老夫人可是說了，她擔心你的身體，怕你得了熱症，為此寢食難安的。你說咱們為人子女的，口口聲聲說著盡孝道，可是連不讓父母擔憂都做不到，豈不是笑話嗎？這叫什麼，這叫偽孝。」

「季常，你就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我沒有，我早就說過，話放在這裡，你自己決斷，是你不肯去說，怎麼又說我逼你呢？」季常瞧著他的臉色又補一句，「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都不肯去做。」

陸和氣的踱來踱去，說道：「不是我不肯去！是我說了也未必有用！」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怎麼試，我又不是你，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我呢，從來都是他不問我不說！」

「那他要是問呢？」

陸和怔了一下道：「他問我就說。可是，他憑什麼問我呢，我除了打仗也不會別的。」

「那他還能問誰？這軍營裡頭除了我和許奇，不都是打仗的嗎？我，他信不過。許奇，他想信也沒用。不只能問你們這幾個將軍嗎？」季常又說，「且我已打聽過了，馮英和崔尚一個支持遷去江陵，一個支持留在山上，到時候他一定要問你，聽你的意見。」

「哦！」陸和點點頭，指著季常說道，「你剛剛還說你是臨時起意，原來你早就打聽好了！」

「我是……嗯……早就打聽過，但是臨時起意請你幫忙。咳咳，」季常難得說謊露出馬腳，悄悄有些尷尬，又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為了你好，當然我心裡主要是為了太子殿下，但你也不吃虧啊。」

「嘖。」陸和還是有些為難，「就算是吧，我說他就聽嗎？我又不是你，牙尖嘴利，死人都能說成活的，同樣都是將軍，人家馮英和崔尚可是要比我受器重的多了！」

「不怕。」季常沖他擺擺手，又拉住他的手一挽，「我教你。」

翌日，韓俊果然傳各將中軍議事，商議的正是有關遷駐江陵之事。

馮英道：「卑職以為江陵城高池深，正是屯兵紮營的寶地，且江陵附近沃野百畝可以勸課農桑、休養生息，正是個難得的後方駐地。」

崔尚卻說：「卑職以為不妥，江陵雖好卻早已是廢縣，如今活人沒有一個，說勸課農桑，可是那務農的人在哪呢？我覺得我們在半屏山就挺好，那話怎麼說來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走到哪裡打到哪裡，等拿下蓉城以後咱們便可高枕無憂了，與蓉城相比，江陵的城池算個屁啊！」

「崔將軍，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馮英道，「怎麼說咱們也是正經軍隊，天天住在山上跟一窩土匪似的，這也不好看啊。」

「土匪怎麼了？你管別人怎麼看呢？」崔尚又道，「大將軍的目標是蓉城，蓉城和江陵，一個是現成的天府之城，一個是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修葺成型，你說哪個好？再說咱們遲早要拿下蓉城，廢那個時間功夫拾掇江陵幹嘛呀？」

「可是江陵就在眼前，蓉城什麼時候能到手咱們不知道啊。」

韓俊見他們爭執不下，無奈望向陸和：「陸和，你說呢？」

「嗯？」陸和愣了愣方說道，「說起來，蓉城的確易守難攻，劍門又是個可當百萬雄兵的險關，唯一的缺點是過於閉塞。江陵么，地處中原腹地，欲伐略九州必要拿下江陵，只可惜荒廢太久，修繕起來過於耗時耗力。」

崔尚不悅道：「你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

「崔將軍，我也是實話實說。」

「你這就是廢話！」崔尚又抱拳道，「大將軍，讓我說還是留守半屏山最好，何必在江陵白費功夫！」

不等崔尚說完韓俊便道：「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崔尚一臉茫然，馮英向著陸和一抱拳，率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