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要打架了

王辭睜眼開，抬頭時從搖晃的樹葉間隙瞧見小半個月亮，想了很久才記起自己為什麼在這兒。

她摸了摸地面，草地到土壤都是完全乾燥的。果然那不是一場雨，絕對是崑崙雪！

她心念一動，身體周圍驀地出現無數顆冰藍的水珠，顆顆宛若琉璃般晶瑩剔透。

王辭伸手，水珠又立刻聚在她掌心上方匯做一捧冰藍的水，好似有無形的容器盛著，水面絲絲漣漪搖晃不停，但卻永遠不會散去。

崑崙雪是乃是崑崙神山誕生之際降下的第一場新雪，於神山之巔凍結了千萬年，匯聚了不知多少天地精華，雖是無形但已具靈性。

當年被逼到走投無路決心自盡，於是她將崑崙雪散於天地間，沒想到現在意外重生，崑崙雪這麼快就感應到，化作雨回到了她身邊。

王辭將崑崙雪召回體內，仰天嘆氣，法器的回歸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一夜睡得並不算安穩，第二天去上課頭有些昏沉，王辭剛進教學樓就碰見了甄宥材，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上了樓梯。

到教室，甄宥材想坐下的時候，王辭覺得不對，立刻把他拉住，轉頭掃視全班，有幾人在偷偷摸摸往這邊看，全是昨天中降水符的。

她低聲說：「凳子上有強力膠！」

甄宥材一聽，臉頓時就黑了，狠狠瞪著坐最近的紀小偉。

紀小偉一拍桌就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走上去抓住甄宥材的衣領罵道：「你瞪個毛！你tm昨天敢戲弄老子！給你抹點膠水算是便宜你了！不然拳頭解決啊！來啊！老子打得你親媽都不認識！」

甄宥材憋得面紅耳赤，但只是怒瞪著紀小偉，雖然不出手但也絲毫不示弱。

王辭跟大部分女生一樣縮在一旁，心裡直嘆氣。

場面劍拔弩張，幾個男生趕緊上來勸架，紛紛說：「算了，他就是一獃子！」

「學府嚴禁私鬥，別把事情鬧大了！」

他們正努力把紀小偉拉走，甄宥材卻突然說：「想打架？可以啊！我們上武鬥場！」

「你tm找死！」紀小偉猛地推開勸架的人，面目猙獰地撲了上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幽幽地道：「爾等做甚？」

這話輕飄飄的沒什麼，但莫名帶著一股冷意，像陰風灌進衣領，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陣哆嗦。

一個身軀半透明的女子倚靠在門口，梳著古代的髮髻，穿一身碧綠的交襟襦裙，眉目溫柔典雅，一雙秋水剪瞳帶著動人的傷楚，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優雅氣質。

王辭回想了一下課表，今天第一節好像是古代詩詞鑒賞。

天師學府和普通的人類高校最本質的區別，就是上接天界下通幽冥，傳授知識一向秉承言傳身教的宗旨，譬如風水，就會直接找最有實戰經驗的盜墓賊來教。

這古代詩詞，如果能讓原作者講授必定是入木三分，抓其精髓。

於是，校方會按照課程安排，重金聘請留在幽冥工作的各個大家來學府講解自己的作品。

最近鑒賞的是婉約派宋詞，今日來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易安居士李清照。

全班瞬間肅立，鞠躬，十分彆扭地作揖道：「先生好。」

李易安飄進來，凄美的眸子望著紀小偉說：「紀同學方才是要做甚？」

「沒……沒什麼。」紀小偉是萬萬不敢惹老師的，當下拚命搖頭。

「你們都是同窗，怎可惡語相向甚至動手？」李易安哽咽著說，「是奴家未將你教好，都是奴家的錯。」她竟就掩面哭泣。

全班當即幽怨地看著紀小偉，全是「你居然把老師氣哭了，你是魔鬼！」的責備之色。

紀小偉頭都大了，馬上求饒說：「先生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自罰！《聲聲慢》抄三遍行不行？十遍也沒問題啊！」

李易安酸溜溜地道：「奴家的詞哪有請紀同學抄寫的資格？還是樂天居士的《長恨歌》吧。」

紀小偉咽口唾沫，掙扎著將那個「好」字擠出牙縫。

李易安這才低聲說：「時辰已到，快些就座。」

「是。」

嘩啦一陣響，全班坐下。甄宥材則在座位上鋪了廢報紙湊活一節課。

李易安本是講她的名詞《武陵春》，概述背景時不免回憶她的老公和孤苦身世，說著又哭得十分凄慘，女生們跟著抹淚，男生們則昏昏欲睡。

下課後，正抄到「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紀小偉很應景地回眸，對甄宥材咬牙切齒道：「咱們走著瞧！」

下午是武技課一周一次的演習，是整個年級學生一同進行的，任務是在規定的範圍捉到一定數量的妖怪，每次的成績都會計入期末的考核，所以大家都比較重視。

目標妖怪都是一些不成器的小妖，要麼是犯了事想減刑，要麼是在人類社會混得很差，只能來這兒做兼職賺點錢。

這種演習組隊會容易些，王辭當然只能跟甄宥材一組，兩人帶著大把符咒，手持桃木劍在林子里尋找妖怪的身影時，和紀小偉他們狹路相逢。

「死廢柴，害我白抄十遍《長恨歌》，今天老子不揍死你老子就不姓紀！」紀小偉揮劍就要衝上來。

「喲，好熱鬧！」這時，又一隊人走來，是甲班的羅瑩她們。

羅瑩白了王辭一眼：「真是哪都有你！」

紀小偉不耐煩地說：「這是我們班的事，閑雜人等滾蛋！」

羅瑩也不是什麼好人，立刻毫不示弱地回嘴說：「切，我圍觀鬥毆現場，關你屁事！」

紀小偉眼睛一瞪又要罵她，甄宥材卻開口說：「誰說我們要打架了？我說了，有本事武鬥場見！」

「哼，就憑你！」紀小偉不屑。

甄宥材卻搖頭說：「不是我，是我們。」

忽然被拍了下脊背的王辭有些沒反應過來，目瞪狗呆地看著甄宥材。

為什麼拉上她？關她什麼事啊！

羅瑩頓時就來興緻了，笑道：「要玩就玩大的！來團戰！算我一個！」

紀小偉一下明白了羅瑩的用意，當下就說：「好！就團戰！」

王辭拚命給甄宥材搖頭，他卻堅定地說：「好，等你們的戰書！」而後拉著王辭匆匆離開。

跑了老長一段距離，王辭忍不住掙脫甄宥材的手說：「你幹嘛應戰？我根本不會打架啊。」

而且團戰需要五個人，就他們兩個在學府的人緣，誰願意幫他們？

甄宥材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說：「不，你會！」

他的眼神很認真，王辭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完全看穿了，心裡莫名發虛。

她告訴自己鎮定，繼續裝作惶恐不安，說：「我不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別裝了。」甄宥材沉聲打斷她，「你根本不是向舞，至少裡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