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北沙軸過往（三）

「那你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很遠啊？」葉雲鈴更加好奇了，「是什麼地方？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靈氣鬱積，修生養息絕佳場所？」

俟玄哭笑不得：「你從哪聽說的？」

葉雲鈴也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只不過跟不熟的人絕對貧不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生共死走了一遭，葉雲鈴跟俟玄相處也沒有那麼的拘謹了，現在嘴巴就跟倒豆子似的嘚吧嘚吧說不停。

俟玄不怎麼回話，只是平靜的點頭，偶爾回上一兩句，雖然還是之前沒什麼太大起伏的表情，但總覺得好像有些淡淡的笑意。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邊的廟會啦，小時候外婆很少放我出來，每次來廟會我都覺得像過年一樣精彩，特別開心。後來我長大了，去了武商，就再沒有回來過，結果一走就是十年。」葉雲鈴沿著街道往前走，似乎是想起以前的事，隨口說了出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出來，完成我的一個夙願。」

俟玄稍微一回想就想起來了，確乎在十多年前，有時候有廟會，還是一個小不點的葉雲鈴被允許出去，那個時候她十分的開心，由羅婆編好辮子，便謹慎的跟著大人們走出去。

一到晚上還會有煙花，花火炸滿夜空，璀璨如流星，火樹銀花落滿天，一朵未滅，一朵又接著炸開，美麗不可方物。等到夜色已深，遊玩的人群才回來，一路上踏著漆黑的山路有說有笑，竟然也不覺得害怕了。

「不過那個時候的記憶我也不是很清晰了，十年了，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記住全部的細節，更何況……」葉雲鈴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住嘴。

更何況，嚴格來說，她並不是十年前的那個葉雲鈴，這些記憶到底是真的，抑或是別人偽裝塞給她的，她都無從得知。

她甚至無法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更不要說「我是誰」這種問題。

她到底是誰呢？究竟是她成為了葉雲鈴，還是葉雲鈴成為了她呢？

葉雲鈴嘆了一口氣，儘管並不想去思考這類的問題，可這樣的問題總是層出不窮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俟玄看她不說話了，便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命運究竟是該被反抗呢，還是該被接受？」葉雲鈴正在沉思，說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

俟玄頓了一下，才道：「為什麼這麼問。」

葉雲鈴一臉困惑：「因為命運總會出現差距，有些人會與命運鬥爭，來獲取更好的生活，而有些人則將命運奉為使命，一生一世去奉行。可其實，只要偏向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其實都可以叫做命運吧。」

俟玄不語。

「有利的地方保存下來，有害的地方就要鬥爭反抗，最後全部都歸結為命運，我在想，我究竟應該反抗還是應該接受？」葉雲鈴陷入沉思。

俟玄道：「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葉雲鈴怔了一下，苦笑：「嗯……確實是這樣。」

「那就不要讓自己後悔。」俟玄道，「既不要讓過去做出選擇的自己後悔，也不要讓將來走不下去的自己後悔。」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道：「既然你對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那便努力去成為真正的自己，這樣就不用糾結你是誰的問題了。」

「你怎麼……」葉雲鈴有些愕然。

俟玄道：「你單純得像張紙，心裡想的什麼都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我當然猜得到你在想什麼。」

葉雲鈴這才不好意思的撓頭傻笑：「那我豈不是很傻。」

「你能保持這個樣子就很不錯，無關乎其他。你只不過就是你而已。」俟玄淡淡道。

葉雲鈴深受感動，一副大受啟發的感慨模樣：「俟玄啊……我要是早一點認識你，我的作文或許會多考幾分。你說的太對了！」

俟玄看著她，目光像在關愛智障。

葉雲鈴握拳在心口：「我懂了！不就是祭釀么，我要無所畏懼，有所作為！」

俟玄卻沉默了下去。

兩個人走到了老街盡頭的那棵大槐樹下時，葉雲鈴仰頭看著樹上被系滿紅色布條的時候，俟玄才開口說話。

「你不該回來，捲入這場紛爭的。」

葉雲鈴挑挑眉，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個神態像極了某個人，俟玄都不由得呆了一下，才道：「雲州的背景實在太駁雜，這裡面心懷鬼胎的人絕不在少數，你不接觸這邊的世界才是最好的選擇。不過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主動選擇這條路，還要堅持一條路走到黑。」

「當初我以為，把你的能力封印，讓你做回一個普通人是最好的選擇，如今想來，這一切都是無法避開的。」俟玄說道，「擅自幫你決定，實乃我之過。」

葉雲鈴笑道：「躲不掉的嘛，早晚有這麼一天，我不如坦然接受更快一點。」

「你倒是看得開。」俟玄道。

「話說回來，我的貪韶好像被拿走了，這個沒關係嗎？」葉雲鈴問道。

「貪韶么……」俟玄想起來那次混戰直接被葉雲鈴廢掉的笛子，「……在我這裡。」

「咦？」葉雲鈴愣了一下，她一直以為被賀方子衍拿走了，她沒想到貪韶被她一招致命，現在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俟玄沒有多說，只是點點頭：「壞了，我拿去修補了。」

「哦……」葉雲鈴忽然想起來了什麼，說道，「那貪韶也是葉老祖的法器，為什麼他使用就沒事呢？別人一用就要倒血霉的樣子。」

俟玄望了她一眼，頓了半晌才道：「你修為比不上他。」

「……」好傷人……

葉雲鈴氣呼呼的買了串棉花糖，又遞給俟玄一根：「我不知道你吃不吃這個啊？」

「這個沒事……不過，那個是不是你的同學？」俟玄指著前面說道。

葉雲鈴循聲望過去，就看到前面有一對男女在一個小攤前，像是在說話。

女孩子蹲在地上像是在看攤位上的東西，男孩子只是站在一旁，表情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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