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不已》八十八
回到公司上班,由於人車都完好如初,打死也不會有人料到我撞過車,我對外的說詞是發燒在家調養了幾天。
古語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發現形勢逐步向有利於我的方向發展。因為慢慢地有些關於我要調任投資部的消息開始流傳開來。大凡到了消息開始流傳的時候,一般是進入到小範圍群體開始討論的程序。而且大凡這些有關人事方面的小道消息總是有驚人的準確性。有不少同事有意無意地想從我嘴裡打探出些什麼,我總是一幅渾然不知或是非常驚愕的表情。我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夾著尾巴做人。謝清風也按捺不住給我打電話想從我嘴裡套出點東西,但我牙關緊得很,我聽得出他掛掉電話時的沮喪。
自從那晚過後,若頎總是時不時地在我面前提起林茵,並且常常開玩笑地問我最近和她進展得怎樣了?我問若頎是不是希望我有個飛速的發展,若頎說生活太平淡了,總得找出點有意思的事情做做,她倒想看看我泡不泡得到林茵。我被若頎搞得雲里霧裡不明所以,並且有點草木皆兵,我真的鬧不清若頎的真實態度,我很擔心若頎這招是不是欲擒故縱,引蛇出洞,到我得意忘形時再一網打盡。不過每次和若頎談完林茵我總是有種惆悵感,讓我神魂顛倒的女人,我現在已不知怎樣再和她取得聯繫了。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當簡訊不回,打電話言語冷淡,網上不見蹤跡的時候,真的會讓人有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公司的任命下來,對部分崗位進行了輪崗。我和謝清風調了個,任投資部經理。我表現得相當低調,並沒有趾高氣揚,因為我很清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寵辱不驚才是生活的正道。我真心實意地想設宴送送謝清風,但謝清風不領情,我估計他一定認為是我在後面搞鬼,其實我什麼也沒做,我很無為,有些東西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送上門來,擋都擋不住。
和謝清風交接完后對謝清風以前的項目和正準備做的項目進行了梳理,我的原則是對以前的項目不予評價,但加強管理,正準備做的項目一律停止,進行充分的評估論證后再進行。因為今後的項目如果惹出麻煩,到時一盆屎全得扣到我頭上,所以我不能不慎重。
雖然剛走馬上任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和熟悉,但我仍然念念不忘林茵。我覺得男人和女人的本質區別就在於男人再苦再累仍然會想著女人,而女人如果又苦又累必定不會想著男人。因為女人某個方面強必定某個方面就弱,這從不少女強人身上可以看得出來,她們對感情極不敏感,而男人則可以強者恆強。
我很想見到林茵,哪怕就那麼遠遠地望著也好,我頭腦中老是有她揮不去的印跡。因此我有時會在想得不行時,下班開車到林茵所在的寫字樓,看她從寫字樓里走出,然後心臟總是狂跳不已難以承受。有時在外應酬喝得稀里糊塗后,我會開車到林茵的小區看著她房內亮著的燈火,想象著林茵在房中悠閑的模樣。我總覺得離林茵近些,就能感受到林茵的氣息,那種求之不得的難忍就會被壓下去一些。
日子過得緩慢而艱難。林茵是鐵了心再不和我聯繫,我就象圍繞著林茵這個太陽繞的行星,脫不了她的磁場,卻怎麼也不能靠近她。林茵在福州的日子裡我並沒有見過她幾次,有時會連著一段時間發現她房內的燈都是暗的,於是我想她可能是回上海了。
元旦過後沒多久,葉波比原來預計的提前出國了。出國的前一天晚上,我們三人在酒吧里喝得快昏死過去。葉波老淚縱橫,搞得我和魏小田也陪著掉淚。三人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特別是我說以後再難象這樣在酒吧喝酒時,大家更是捶胸頓足痛上心頭。三人喝到十二點多,我和魏小田送葉波回家。到葉波樓下時,我們一一和葉波擁抱過去,這是我第一次與葉波這樣肌膚相親。
送完葉波后,我獨自一人傷感不已。在這種浮燥的社會裡,在喧囂的表象下,變化就如萬花筒里所看到的,以根本無法把握的軌跡顯現它的絢麗多彩,隨時隨刻地改變著習慣的生活,在無法自主的背後,孤獨才是本質的所在。傷感添加著酒勁,讓我無意識地把車子又開到了林茵的樓下。酒醉得不行,仰起頭看著林茵的窗有些天旋地轉。窗帘拉著,但有些隱約的燈光還是透了出來,想上樓的衝動排山倒海,今夜,我如果能和林茵在一起,在我最寂寞孤獨的時候她在我的懷裡,我一定會給她最熱烈的吻,在飽受委屈之後,甚至還會加上一些虐待。
我撥了林茵的電話,沒想到林茵的手機還開著。但她開始照例沒有接我的電話,我酒醉后頗有些薛潘的呆霸王習氣,給林茵發了個簡訊說如果再不接電話我就上樓了。於是林茵接起電話,用略帶責怪的口吻說這麼晚了還掛電話。我說我就在你樓下,想見你,能不能上去坐一會?林茵驚呼你瘋了,還不快回去,你老婆很好,好好地待她。我說可我忘不了那晚的情景,為什麼要這樣,難道真的只有一次?林茵說記住,我們倆之間什麼也沒發生,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大家都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聽著林茵這句話我覺得一股至冷的寒氣把整個人要凍住了,我說曾經的事,有人可以忘記,有人卻不能釋懷,我倒寧願那次的撞車讓我失憶。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過了一會林茵的聲音低低地傳了過來,似近又遠:「對不起,原諒我,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我說我真的只是你的利用工具么?你就真的對我沒有一點的感覺?林茵沉默了,半天沒有言語,氣氛靜得出奇。於是我又問,如果哪一天我徹底地從你眼前消失了,就真的不會有一點的牽戀?林茵還是沒有說話。我說我愛你,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女人,其實我並不是個喜歡糾纏的人,但在你面前一切都改變了。我知道愛一個人就是讓她不要有負擔,有什麼痛寧可自己去承受。所以我一直控制著自己,竭力地不讓自己打攪你,但今晚卻是個特別的日子,葉波明天就出國了,魏小田也要去廈門了,好友一個個地都離去,你也躲著我。我真的很想找個人說說話。林茵終於開口了,悠悠的聲音讓我浮了起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你老婆真的很好,有什麼和她說吧,她一定能理解你,你快點回家。」頓了一會,就象淺水流過沙床的輕響傳進我的耳朵:「你對我的,我都記著,你以為那晚僅僅是酒醉可以解釋的嗎?但是,你別再找我了。」說完,林茵掛了電話。
我呆住了,聽著電話中的嘟嘟聲遲遲不肯放下電話,林茵最後的話就象一襲白衣的絕世美女轉身而去,但轉身的剎那眼神卻是那樣的凄惋,此時我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