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美女 二(2)
我不止一次地身穿晚禮服坐在水坑裡,不止一次地使自己蒙受恥辱,被帶了出去,但是要知道,並不是像一個在車站拉客的妓女,被人從一家什麼小酒館裡帶了出去,而是從音樂學院的大廳里被帶了出去,在大廳里的首演中,由於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徹底的絕望,我向那個英國樂隊扔了橘子!不,伊拉,你不是一位最糟糕的女人,男人們會因你的美貌而發瘋、而臉色蒼白,你只喝香檳酒,你經常得到一束又一束的鮮花,就像獨唱獨奏演員那樣,送花的人有宇航員,有大使,還有一些不公開身份的百萬富翁。
美男子卡洛斯,拉丁美洲某個共和國總統的侄子,一個令人**的男人,在他住處的桌子上干過你,把他那位骨瘦如柴的老婆拋在了腦後。瓦洛佳·維索茨基即弗拉基米爾·維索茨基(1938—1980),俄羅斯詩人、歌手和演員,曾在莫斯科塔甘卡劇院主演莎士比亞名劇《哈姆雷特》,受到熱烈歡迎。演完《哈姆雷特》出來謝幕時,常常在舞台上沖你擠眼……還有其他一些人,更普通一些,也有過一些十足的壞蛋和惡棍,不過,只有通過比較才能看出一個男人的偉大!而我真正愛的,都是些大人物,他們的臉上閃著生活和榮譽的油亮光芒,在他們面前我會感到軟弱無力,渾身發燒,但是我也會創造出一些奇迹來,怨不得萊昂納狄克要把我稱為愛的精靈,他是知根知底的。是啊,和他的這段戀情,無論它對於我來說是多麼的不祥,多麼的致命,但它難道可以被稱為下流嗎?——不,伊拉,我對自己說,你還不到垂頭喪氣的時候,你的命運不是在一家什麼小辦公室里決定的,順便說一句,有六位最漂亮的美國美女正在一刻不停地盯著你的命運呢,這六個人經常出現在電影和電視中,一看到她們,美國中產階級的百萬大軍就會眼饞得不行,她們六人只有一次聚在一起:五個白皮膚,一個巧克力色皮膚,在紐約57街一家很時尚的俄國茶館里,在照相機的閃光燈下,在攝像機的蜂鳴聲中,她們異口同聲地請求大家不要欺負我,不要碰她們的這位小姐妹,這位小姐妹身穿自己惟一的一件火紅色狐皮大衣,看上去就像一個來自遠方的女乞丐,就像灰姑娘,就像一個迷失在風雪和不幸中的邋遢鬼。我以為,和問候一起,她們會寄來一件可愛的禮物,哪怕就是那件留做紀念的皮大衣,那件皮衣我當時沒有接受,是出於高傲,這高傲我是從我曾祖母那裡繼承來的,我長得很像她,她的畫像就掛在我床鋪的上方,但是,她們卻沒寄東西來,沒捨得花錢……你該啐她們一口!——麗杜拉說道,這時,我倆正在看那張照片,在那張照片上,她們摟在一起:五個白皮膚,一個巧克力色皮膚。——這幾張臉真討厭!尖牙利齒的,全都一個樣!——麗杜拉喊了起來,她在因為那幾個美國女孩吃我的醋。——哈里托內奇寫信罵了她們,幹得對!——她幸災樂禍。
總的說來,麗杜拉對外國女人是沒有好感的,因為她們自以為擁有享用外國男人的優先權。但是,麗杜拉對我卻非常善良,非常溫柔,就像一隻小羊。這是我在麗杜拉這兒借住的第二個月了,我在這裡每時每刻都感到焦慮。我信賴女性友誼的溫柔紐帶。沒有這樣的紐帶,我就會徹底死掉了。——你最好還是給你的加夫列耶夫打個電話吧!——麗杜拉建議。加夫列耶夫又怎麼樣?他也躲開了我。去他們的吧,他們全都叫人討厭!而過去,離開他們我連三天都熬不住,我渾身散發著芳香,就像是月夜中天藍色的香檸檬花園,在那月夜,星星掛在南方的天空中,波浪之間,是我的克休莎在身旁遊動。但是,花園被踏平了。受洗?可突然之間,我不該去?要知道,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讓我對維尼阿明神父坦白一切!大家全都在密謀反對我!怪不得,怪不得他問到了萊昂納狄克,問他是怎麼死的。好吧,我回答,我毫不隱瞞,就像是面對那些折磨過我、後來又證明我無罪的調查人員,如果說,在他的追悼會上應該有一位女主人,那麼這就是我,而不是她,或者,至少應該出現一種和解,就像是在被軋死的安娜·卡列寧娜的靈柩旁,她的丈夫和軍官渥倫斯基眼含淚水地實現了和解,因為,任何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是沒有差別的,但是,濟娜伊達·瓦西里耶夫娜卻沒有這份寬宏,在那具死屍旁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被掐著脖子轟了出去,這還不算,濟娜伊達的詭計還走得更遠!她利用她寡婦的一切影響,要把我消滅掉。我一直在逃……唉,我幹嗎要逃呢?
她們,五個白皮膚,一個巧克力色皮膚,她們是否知道,我此刻是多麼的糟糕!唉,糟糕!……但是現在,她們也幫不了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不,我這幾天就去受洗,——到那時我們再看!到那個時候,具有神力的光明武士就會站在我這一邊,誰要是敢來碰我——就讓他來試試看吧!欺人者的手將會枯萎,他的腿將會癱瘓,他的肝臟將會長出惡性腫瘤……別傷心,伊拉,我對自己說,你的命大,有四萬隻貓的命!你的命大,有四萬隻貓的命……也許,你其實就是一位新的聖女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