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陸景初靜靜地聽完,薄唇輕啟,「他找的是你。」語氣篤定,繼而又側過頭淡淡地問她,「那人卻是為何要找你?」

孟媛之前躲起來的時候想過要是被發現了只說劉管事是個人牙子,可這會兒卻不能這樣說了,只支支吾吾地說自己是不小心招惹了劉管事,具體緣由卻是隻字不提。

覆在眼上的白綾剛剛已經被解下,陸景初望向孟媛站著的方向,隱隱約約看到一團鵝黃色的影子—外頭說他失明,但他其實能看見隱約的光影,只是卻不足以分辨事物,跟失明也差不了多少。

他薄唇微掀「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我,先走了?」孟媛試探地問了一句,見陸景初不理,她也懶得再開口,又見之前還一副兇相的大狗正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動,拔腿就跑了。

奉命出去辦了點兒小事的趙宇一回來,正好看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裙衫的小姑娘逃也似的從自家主子的雅間里跑出來,他心下一驚,快步進屋,只看到自家主子正悠悠哉哉地坐在桌邊喝茶,而吃飽喝足的小白正窩在他的腿邊闔目睡覺。

「爺,剛剛那位姑娘是?」趙宇好奇地問道。

陸景初放下茶盞,抬頭道:「孟家人。」

小姑娘身上環佩叮咚,定不是誠國公府的丫鬟,再加上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軟嫩,年紀約莫是十三四歲,總和這些條件,他不難猜出,那小姑娘應該就是他未過門的小妻子。

「趙宇,查一下孟家大房和那位孟二小姐。」

趙宇不明所以,但依舊道:「是。」

【第二章為了大局只能嫁】

「珠珠,你躲在我家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的,知不知道?」

霍將軍府里一處雅緻的小院里,身穿緋紅色裙衫、容貌明艷,氣質張揚的姑娘坐在鞦韆上,一邊晃著,一邊側過來看向坐在另一架鞦韆上的孟媛。

「知道啊,我就是想躲個清凈而已,還有……」孟媛揪著鞦韆繩,忽而扭頭瞪了那姑娘一眼,「霍茵,我說過多少回了,不許再叫我珠珠!」

想當年孟二爺與林氏生了長子孟衡後六年才得一女,視之如珠如寶,正打算好好為女兒挑個好名字,又豈料賦閑的誠國公竟親為此女擬名為媛,孟二爺扼腕之餘便給孟媛又取了個小名叫寶珠,興緻起了,乾脆就只喊「珠珠」。

珠珠,豬豬,孟媛無意間聽到自家堂姊這般曲解自己的名字以後,是真的無法接受自家親爹給自己起的這個小名。

霍茵笑嘻嘻地看著好姊妹臉上的薄怒之色,眨眨眼睛,道:「好好好,不喊珠珠,喊寶珠。」說著又斂了笑,「話說回來,賜婚的聖旨都下了,你該不會要抗旨不遵吧?」

她和孟媛打小認識,一起長大,對於誠國公府那點齟齬還是知道些的。孟媛的爹孟仲文是庶出之子,即使以狀元之才入了仕途,也一貫低調。孟媛秉承父訓,在家中一向也是以乖巧示人,只霍茵知道,孟媛骨子裡並不是個逆來順受之人。

因此見孟媛搖頭,霍茵益發好奇起來,「那你真的要嫁那個瞎眼世子?」

孟媛小手一攤,「我還有得挑嗎。」

「說起來,你家大伯做事太不厚道。」孟瑤去年就已及笄,如今正當說親的年紀,加上又是國公府正經嫡出的小姐,怎麽看晉王府的親事原本都該落在她的頭上。

孟媛也不瞞著霍茵,細細地與她說了此事的曲折。

原來當初皇帝在下旨賜婚之前,曾越過誠國公把孟伯言喊到跟前,言談之間透露出要把孟瑤許給晉王世子的意思。孟伯言十分精明,心裡算盤打得劈啪響,想著女兒國色天香、才冠上京,嫁給個瞎了眼的世子爺未免太過委屈,便仗著皇帝仁厚,拐著彎拒了親不提,反而把庶弟的女兒、自己的親侄女推了出來。

「不過人家好歹是個世子爺,這門親事怎麽看都是我佔了便宜呢。」孟媛鬆開握著鞦韆繩的手,扒拉一下裙子上系著的宮絛,眼眸一轉,輕笑道:「再者,晉王世子除了眼疾外沒啥不好的,潔身自好,沒有通房小妾,不流連花街柳巷,就是眼瞎,也正好不會嫌棄我長得不好看呀。」

霍茵聽得最後一句,又看了眉如遠山、唇紅齒白、一笑就梨渦淺淺的小姑娘一眼,沒忍住就啐了一口。「既是這麽好,那你還躲來躲去的?」

孟媛抬起頭望向湛藍的天空,輕飄飄地道:「國公府誰不知道我這會兒是在將軍府呢。」

劉管事那天沒逮著她,她又徹夜不歸的,她那人精似的大伯和大伯母,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她躲在哪兒了。

「那你還待在這兒?」總該尋個隱秘點的地方躲著去。

孟媛側首,「這裡是待不得了。」

「嗯?」

「該回去了。」後天就是她祖父六十大壽的日子,自家外出辦差的老爹和隨行的老娘,還有遠在青山書院讀書的大哥都要回來了,她得回家去,看看越過自家老爹把她婚事給定了的大伯父要如何交代。

即便改變不了什麽,給大伯父添添堵還是可以的,她故意跑出府,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不能讓大伯父覺得他們二房就是好欺負還不吭聲的。

在霍家又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孟媛就回了國公府。

她剛剛一進暖雪塢,小丫鬟綠淇就迎了上來,十分自然且順手地遞上一杯香噴噴的熱茶,一句旁話沒問—孟媛隔三差五愛往霍將軍府小住,知道她昨晚在霍將軍府,也就放心了。

反而是孟媛喝了一小口茶後問綠淇,「我爹娘還有哥哥回來了嗎?」

綠淇看了一眼外頭,道:「老爺和夫人說是午後才到,大少爺昨晚就回來了。」她頓了頓,又添了一句,「瞧著時辰,大少爺這會子許是去給老太爺和大老爺請安了。」

她刻意咬重「請安」二字,孟媛忍不住彎了彎眉眼,露出小梨渦,「嗯,說起來我也好幾日沒給祖父和大伯父請安了呢。」

孟衡看上去是個飽讀詩書的儒雅文人,但只有孟媛知道,她哥哥骨子裡跟她一樣,都不是好惹的。哥哥素來疼愛她,如今她的親事不明不白的被定下,哥哥心裡憋著火氣,怕是嘴上又要不饒人了。

果然,孟媛還沒踏進正院正屋的門,站在外頭的台階上就聽見自家兄長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屋裡,一身素色長袍的孟衡直挺挺地站在孟伯言的面前,目光炯炯,語氣沉穩地問:「敢問大伯父,何時寶珠的親事竟能越過我父親由您代勞了?」

孟伯言看了一眼老國公,見他閉目不搭理,知道老父心裡也埋怨自己,他的心沉了沉,然而面對侄子的質問,孟伯言並不示弱,只道:「這可是聖上親自賜的婚。」

「哦,是嗎?」孟衡嘴角一翹,譏諷一笑,「聖上為寶珠賜婚,竟不等我父親回京直接尋了大伯問話?」他雖遠在青山書院,但不代表真的就耳堵目塞了。

孟伯言被頂嘴,臉色霎時不好看起來,「晉王世子金尊玉貴,難道還配不上媛姐兒?」小小庶子之女,能揀著個高枝,不感恩戴德,一個個反來找碴,當真是一群小白眼狼。

他話音才落,門口處便傳來竹簾被掀開的動靜,孟伯言抬眼望過去,見嫋嫋娜娜的小侄女蓮步輕移地走了過來,又揚起一張笑臉,對她道:「媛姐兒來啦。」

那一日聖旨賜下,這丫頭轉眼就從府里溜了出去,他起初擔心這丫頭出去要生亂子,派了劉管事一路去追,後來得知小丫頭是去了霍將軍府才鬆了一口氣。

不是逃出京城告狀,他就放心了。

雖然老二夫妻今天也會回來,但因為聖旨而知情和聽孟媛告狀知情可是兩種情況。他還是不想橫生枝節的。

孟媛走上前,給老國公請了安,才轉向孟伯言,乖巧一笑,軟聲道:「寶珠見過大伯父。」見孟伯言笑咪咪的,她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不知大伯父和哥哥在說什麽呀,大伯父竟如此高興。」

孟伯言臉上的笑容一僵,陡然想起,孟媛過來之前,他可還在跟侄子爭執呢。

見他變了臉色,孟媛扭頭看向孟衡,疑惑地喚了他一聲,「哥哥?」

孟衡邁步走到她身邊,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寶珠,親事不願意就算了,有什麽哥哥給你頂著。」

他一來不滿自家大伯私自把孟媛推出去結親,二來更是覺得那身有不足的晉王世子壓根配不上他嬌軟可人的妹妹。

一旁的孟伯言聽見他這話,臉色難看了三分,「孟衡,你不過小小一介舉子,媛姐兒的親事是聖上欽定,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改變不了什麽的。」

「他不行,那我呢。」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過去,只看見孟仲文攜著夫人林氏一身風塵的從外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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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多嬌世子折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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