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的印記
他懶懶一笑,把我攬進懷裡:「夫人有難,我怎麼能不來?」
明明剛才再難受再痛苦也沒有流一滴淚,可當我窩在他胸膛里,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我孤立無援地生活了這麼久,忽然有一個人,每每都能在我陷入危險的時候救我於水火之中,這讓我如何不被打動?
但我心中又十分清楚,這並不是出於愛情。
我只是他的一個「容器」,一個對他而言有用的物品,而不是一個他傾心以對的愛人。
他動人的情話里,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沉溺其中,哪怕知道那些都只是假象。
我在清醒與沉淪之間掙扎,眼淚越流越多。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寧願去承受剛才那種把自己掐的血肉模糊的痛苦,也不願意在他懷中這樣掙扎。
像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他捏住我的下巴,注視著我的眼睛。
「怎麼哭得這麼凶?」他不解地皺起眉,「受了很大委屈?」
是啊,你最讓我受委屈。
但是這話我沒有說出口,只是抬起雙手晃了晃。
「又受傷了?」他嘆了口氣,輕輕銜住我的雙唇,黑眼如墨,恍如深淵。
我幾乎要墜入其中,再也無法逃脫那深情的牢籠。
他見我獃獃愣愣的模樣,微微笑了:「花瑤夏啊,真是拿你沒辦法。」
他言語難得溫柔,可這溫柔卻化作一把利劍,斬斷我一切的妄想。
他眼中冰涼沒有溫度。
他嘴裡叫著別人的名字。
——只一瞬間,我所有的搖擺都消失了。
夏瑤花,別做夢了。
他對你的好,不過是因為你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他想要的是花瑤夏,屬於他的花瑤夏。
你是夏瑤花,屬於你自己的夏瑤花。
我堅定著自己的想法,將被融化的心防又高高豎了起來。
奇異的是,想通之後,我反而不流淚了。
甚至還有心情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傷好了……謝謝。」
他定定地看了我幾秒,挑了挑眉毛,卻什麼都沒有說。
口罩早已在我剛才掙扎的時候掉落,我現在滿臉的淚痕,笑起來一定很醜。
但那又怎樣呢?
不管我丑還是美,他都不愛我。
我撐著他的手默默站起來,面前卻忽然出現一名青面獠牙的鬼差。
他滿臉惶恐朝著蕭禹行彙報:「尊上,這個人已經失去了生魂,是這個月的第六起無魂屍……」
無魂屍?
現場的屍體只有一具,他說的是……李洪飛?
想起李洪飛死前那不對勁的臉色,我不禁脊背發涼。
「第六起?我知道了。」蕭禹行依舊是那副懶懶的聲調,彷彿世界萬物都不在眼中。
他隨意揮了揮手,鬼差誠惶誠恐地離開了。
我還沉浸在思緒中,臉色極差。
如果李洪飛的死亡不是意外,那麼最有可能要他死的就是方雪君。因為方雪君說他買的鋼絲質量不好,李洪飛才會和王文發生爭執。而李洪飛在吊威亞的時候摔死,恰恰證明了方雪君所說的都是對的。
——李洪飛死於自己購買的劣質鋼絲,不會再有比這更像意外事件的「意外」了。
那我莫名其妙得罪了方雪君……會不會也在這個劇組「意外」身亡?
想到這個可能,我的身體微微發抖。
也許是我失態地太明顯,蕭禹行忽然揉了揉我的頭。
「又在胡思亂想。」
他輕輕撥弄著我的頭髮,順手又把我攬入了懷裡:「那咒術不過雕蟲小技而已,有我在,這三界沒人能動你性命。」
我努力忽略了他的情話,悶在他懷中問道:「那……為什麼你給我留下的蓮花時靈時不靈?」
好幾次在我危險時,蓮花印記都救我一命;又好幾次,在我以為他留下的蓮花印記會起作用時,印記卻失效了。
我不可能每次都待在原地等他來救我,而看樣子,我惹到的各種麻煩還挺多。
我需要藉助他的手段,給自己一些自保的能力。
「我不在你身邊時,它自然會保護你。而它失靈的時候……」他聲音有些低沉,「本君親臨,何須印章?」
也就是說……他在我身邊的時候,金蓮的法力會被壓制?
我沉默了。
——說到底,我還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比起他陰晴不定的性格,我還是更願意信賴那朵能真正保護我的蓮花。
我抿了抿唇,迫切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夠讓我變強一點?」
既然蓮花行不通,那我就試一試別的路!
「夫人,」他似笑非笑,「你這是在質疑為夫的能力?」
他眸中墨色愈發深沉,目光寒涼如高山之巔亘古不化的冰雪。
「你不相信……」他逼近我,「我能保你平安?」
他洞穿了我的想法!
我直覺感受到,他現在散發的氣息非常危險!
我繃緊身體,向他解釋道:「不、不是,是因為……我也不想每次都拖累你!」
「哦?」他尾調輕揚,眯了眯眼睛,「不想拖累我?」
「總不能每次都麻煩你來救我……我可以自己學著解決……」我雙手緊攥成拳,掌心全是汗水。
「這樣么?」他似乎沒有不悅,還頗為愉快地笑了笑。
「夫人吶,你這麼想與為夫撇清關係,可真叫我傷心。」
他嘴裡說著傷心,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情緒。
他對我的態度,就像是對一隻不聽話的小貓,從始至終都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我。
我一點都不敢放鬆,仍舊定定看著他。
他與我對視一眼,背過身去,語氣淡淡:「既然你想學,那我教你便是。」
呼——
我終於鬆了口氣。
他答應了。
慶幸的同時,我的心中又有些酸澀。
是因為他沒把我放在眼中,認為我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我才能得到這個機會吧……
在他眼中,我也許永遠是一個被夏家交易的物品,一個他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