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妖女化蝶
這件事情過後,我們難得在屋內休養,卻是聽到有人上門的聲音。
謝柔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宋靜瑤。
自從她上次登門拜訪我們之間那種尷尬的氛圍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沒想到她這次竟然已經主動上門來了。「小花,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出門做spa!」謝柔難得興緻勃勃地在我身邊讓我出門,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這幅樣子了。
「怎麼了?」我也淡淡地笑了笑,「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你忘了?」謝柔嗔怪地看我一眼,「後天是黎昀與宋靜瑤的婚禮。」
「啊……」我微微張了張嘴,「一個月竟然過得這麼快么。」
失去孩子之後地每一天,我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難熬,可開心也是一天,難過也是一天,日子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竟也是熬過去了。
雖然心中的心情沒有像剛失去孩子一般撕心裂肺,然而卻也是鈍刀割肉一般,不論想起還是不想起,都在心中鈍鈍地疼。彷彿心中被掏空了一樣。
「怎麼樣?」謝柔拉著我的手撒嬌,「她的婚禮你一定會去吧?」
「我……」我搖搖頭,「我還是不去比較好。」
「為什麼?」謝柔有些不能理解,「你要是不去參加她的婚禮她會很傷心的!雖然她最近一直沒有怎麼和你聯繫,但是她有一直在和我說話,她和我說過很多次了,讓我務必壓著你到達婚禮現場,要是沒做到,讓我提頭來見呢!」
我笑笑:「她也就是說說而已,又不會真的讓你提頭來見。當初黎昀那麼轟轟烈烈地追求過我,甚至還去了s大求婚,婚禮的賓客中肯定不少是黎昀的朋友,他們肯定能夠認出我。一個曾經被新郎官求過婚的女人,出現在了他的婚禮上,新娘子能不膈應嗎?」
謝柔皺起眉頭:「宋靜瑤又不會這麼想,她只是希望婚禮上能夠見到自己的好朋友而已……」
我道:「我知道她不會這樣胡思亂想,但是我們不能阻止其他人這麼想。她嫁去黎家本來就是高攀了,我難道還要給她惹事嗎?我去了,二人之間親親蜜蜜會被其他人說黎家的新夫人好欺負,居然被一個被黎昀求過婚的女人欺上頭來;要是讓宋靜瑤給我冷臉,這又不現實,她不會是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所以我何必要去參加她的婚禮讓她為難呢?」
還有一個原因我沒有對謝柔說,就是當初黎昀追求我的時候就是突如其來的轟轟烈烈,我從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我有這麼濃烈的感情,我對這樣的感情感到懼怕,並且惶恐。
按照黎昀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如果在我參加他的婚禮時,也突然對我表白,突然拋下宋靜瑤,到那時宋靜瑤又該如何自處?我並非自戀,而是下意識悲觀地把所有事情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謝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黎曜在身邊,事事都有黎曜做參考,所以現在越發地不愛動腦了,這些事情如果放在從前,她一下就能明白過來,畢竟她也曾經是在世家大族中掙脫出來的女人。然而現在身邊有了一個人替她動腦,她也就變得越來越傻白甜起來,連這樣簡單的到底都想不明白了。
「好了,既然我不去,也就不要拖我去做什麼spa了……」我笑笑,「你讓藍玉兒陪你去吧。」
謝柔嘟起嘴:「藍玉兒?那隻胖狐狸現在一心想著要和她的小哥哥約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次勾引江慧之失敗,搞得藍玉兒現在對江慧之充滿興趣,一直對他死纏爛打。而那江意之,也不知看中了藍玉兒身上的什麼,反正不會男女情愛的東西,用他那善於發現新聞的眼睛在藍玉兒身上掃來掃去,也任由藍玉兒跟在他身邊,兩人天天黏在一起,居然也慢慢相處出一點感情來了。」
謝柔沖我撒嬌:「小花花,你就忍心看你的好姐妹這麼孤獨嗎?真的不陪人家一起出門嗎?」
謝柔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其實我心中知道謝柔是擔心我在屋裡一直坐著容易憋壞,想要讓我出門散心。她不害怕孤獨,而是怕我孤獨。
我無法拒絕她的好意,最終還是決定和她一同出門,只不過我說我不做spa,只在旁邊陪著她做。
「為什麼?」謝柔本來聽到我願意去十分高興,結果我居然這樣說,又有些不解。
我抿了抿唇:「我不太喜歡別人接觸我的身體。」
從前滿身龍鱗紋路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為了看一看我身上的紋路有多醜陋,特地來掀我的衣服,揭我的傷疤。導致我一直很抵觸有人來觸碰我的身體。
前幾個月,在和蕭禹行結婚前,那四個小鬼侍女把我從裡到外都洗刷了一遍,然後那幾個侍女不知為何又想要取我的精血,父親和我說了一通我才警覺道,若是讓人近身,極容易被取走身上之物,諸如頭髮指甲血液皮膚——而在玄門當中,利用這些來作妖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我想了想,又將此番理論與謝柔道:「你現在身份也不比從前,你還是也謹慎一些為好。現在局勢不明,我的孩子都被擄走,我也不知道我身邊的人還會受到什麼別的傷害。」
謝柔無所謂道:「你放寬心吧,這世上哪來這麼多會玄學的人?這個世界上,終歸還是普通人多。」
「不,我的意思是,因為你現在是我的朋友,極有可能有人會因為想要靠近我,而順便把你牽連進來。」我皺起眉頭,「其實你在我身邊幾次遇險,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這麼說起來,我真是對不起你……」
我總有種感覺,我身邊的朋友都是因為我而遇險的,如果不是我,她們如今可能都過著普通人平安喜樂的生活,而不會被捲入這樣的紛爭之中。就像是我的孩子,如果不是投胎到了我的腹中,也不會跟著我到處遇險受到牽連……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謝柔溫柔握住我的雙手,「我們都以認識你為榮啊。如果不是因為認識你,我們也不會過上這麼精彩的人生啊。」
我一時感動,眼中冒出了淚花,與謝柔對視,門邊一個人咳嗽了兩聲。
「咳咳,」黎曜見不得我們這種姐妹情深的樣子,總覺得這樣的我綠了他一樣,「你們要是信不過人,我可以給你們找人上門服務。宗家大宅內這麼多機關陣法,總不會都無用吧。」
「你還認識上門做spa的人?」謝柔轉眼變了臉色,「說,你都是哪認識的?」
「冤枉啊!」黎曜雙手投降以示清白,「徐姐這是從前給老太太做過服務的人,以中醫為主,你也知道在老爺子和老太太身邊的人都是要經過政審的……所以我能夠保證徐姐絕對身家清白。」
聽到黎曜這樣辯解,謝柔緊皺著的眉頭這才鬆了下來:「那你約她上門試試看吧,spa我是一定要做的,不然渾身黯淡地出現在宋靜瑤的婚禮上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謝柔和黎曜又嬉笑打鬧了一陣子,離開了這裡,藍玉兒早就已經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我的房間轉眼間又空蕩蕩只剩下我一人。
恍惚間,我彷彿想起了曾經與蕭禹行玩鬧的那些日子——雖然那些日子也十分短暫,不過是蕭禹行在書桌上批公文,而我在一旁玩著紙人罷了,但就這樣,我也覺得溫馨無比。然而……這樣的時光,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黎曜約的人如約來到了宗家,一舉一動都風情萬種,竟是和藍玉兒這個狐狸精相比都不逞多讓。
七殺跟在我的身邊,檢查過這個人以及她帶的東西都完全沒有問題之後,才點頭將她放行。那徐姐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搜查,半點異議都沒有,只扭著腰進了謝柔的房間,讓謝柔脫光了身上衣服。
——謝柔一直想要攛掇我也來做一下spa,所以她讓我陪在了她身邊,另一方面,未必沒有讓我看守在旁邊,保證她安全的意思。
我看著徐姐解開謝柔身上的浴巾,先是推拿了一番,而後才抹上了一瓶精油,聞著似乎是茉莉花香,清新但不馥郁,很快整間屋子裡都是這種淡淡的香氣。
徐姐是個很安靜的人,她動手便動手,不與我們說話,謝柔舒服得想要睡覺但是又不想睡覺,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我聊著天。從今天早上播出的時政新聞到最近剛剛上映的電影,再到某部天雷滾滾的偶像劇,我們之間一直在說話,這個徐姐居然也從來不插話。
她明明生了一張極為妖孽的臉,還配上了妖嬈的身段,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格外平靜恬淡,這兩種氣質奇異地融合在一起,讓她這個人的氣質令人捉摸不透。
或許是因為生了一張這樣的臉才養成了這樣一種個性?
我心中猜想著,也沒有特意地去關注她,就一直在慢慢與謝柔說話。
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忽然聽到了房門被敲響。
「誰?」我沒有起身,只坐著問了一句。
門外傳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我,宋靜瑤。」
我立馬看向謝柔,用眼神問道:你請她來的?
謝柔連忙擺擺手: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污衊我。
宋靜瑤聽到門裡沒有回話,又問了一句:「聽說你們現在在裡面,我可以進來嗎?」
我低聲問徐姐:「你還需要多久?」
徐姐緩緩道:「一分鐘。」
這彷彿是她今天第一次開口,她一開口嗓音嘔啞嘲哳,難聽至極,竟然是嗓子已經被損毀了。天知道為什麼這樣一個令人妒忌的美人身上會有這樣的缺憾,就算一貫不是什麼完美主義者的我,也覺得可惜了起來。
一分鐘過後,徐姐推拿完謝柔身上的精油,謝柔裹起浴巾,我才開門讓宋靜瑤走了進來。
出人意料的是,本來快要當新娘子,應當是十分幸福的她,此刻卻是滿面愁容。
她這幅樣子,我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也就咽了下來。
「徐姐。」她也認得徐姐,打了聲招呼,徐姐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而後又拿了個什麼東西抹到了謝柔的臉上。
「你怎麼過來了?」或許是因為被徐姐抹臉的緣故,謝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我聽說某人似乎不是很想來參加我的婚禮,於是親自過來請她——」宋靜瑤的眼睛橫我一眼,「這可是我的婚禮誒!姐妹們不來給我撐場子誰來給我撐場子!」
我苦笑:「你又不是沒聽過從前那些傳言,我要是去了,不是給你撐場子的,是給你砸場子的。」
「管那些謠言做什麼?」宋靜瑤揚了揚下巴,我發現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居然得了一點黎昀的神韻,「宋家和黎家從來也不缺這些街頭巷尾的議論。」
她專註地看向我:「我只是希望,在我人生的重要時刻,我生命中重要的人能夠在場。」
「人生的重要時刻?」謝柔糊著臉,含糊不清地說著話,笑起來陰惻惻的。
我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是我生了孩子之後對於各種氣息的感知本來就不像是從前那麼靈敏,一時之間有些遲鈍。
那徐姐依舊在往謝柔的身上摸著東西,我看著有些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太對勁,連忙對她道:「你先停手。」
那徐姐聽話地停了,柔順地站在那裡,低眉斂目,謝柔躺在那兒,口中口齒不清地說些什麼。
我謹慎地給徐姐放了一個定身術,確定她不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使小動作之後,招呼著宋靜瑤來給謝柔身上擦洗乾淨。
等清理完謝柔的身體之後,我才發現謝柔現在渾身潮紅,臉色更是紅得不正常,雙目渾濁混沌,一看上去就像是做了什麼手腳。
看到謝柔這個樣子,我心中的火壓不住了:「你給她用了什麼東西?」
徐姐不說話,耳畔一縷頭髮落了下來,顯得她整張臉更為嫵媚。
我感到一陣奇異的被她這幅媚態所干擾的憐愛感,宋靜瑤是個普通人,更是受她的影響甚深。我不過就疏忽了一瞬,宋靜瑤就已經變成了謝柔那個樣子,像是被催眠又不像是被催眠,像是被下了蠱又不像是被下了蠱。
「媚術?」
我疑道:對著兩個女孩用哪門子的媚術啊……
那徐姐依舊不答,我手中捏起法決,小小地在她的身體上放了一個驚雷術。
我威脅著她:「現在你感受到的只是普通的電流,待會兒我把法力的強度加大,你就會在我的手下變成一片飛灰。」
那徐姐依舊是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甚至眸光之中還能看到一點冷嘲。
還沒等我動手,那徐姐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變成了一隻蝴蝶,盤旋著飛了一陣過後死在了地上——讓我十分驚訝的是,她變成的蝴蝶形狀和那天我看到的標本模樣一模一樣!
這個徐姐也是杭一的人!
而後我就聽到了床上的謝柔沒有了聲息,我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活著,只不過她的身上開始出現了蝴蝶身上的斑紋,只長在背部,不知道之後會不會蔓延到全身……
宋靜瑤臉色難看至極:「對不起,這件事情我會去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我沒有說話,心裡卻是對宋靜瑤也產生了懷疑:她會不會也成了杭一計策中的一環?